「而原仰沒有。」茜希說道。
這是陳敘句,不是疑問句。
以她對那個男人的認知,他外公如果這麼輕視他父親的基業,只怕他也不屑于去仰外公鼻息。
「是。」雪倫點點頭。「而且,我說過,他母親家只剩下家聲而已,骨子里也只是空殼,也無法對他父親的工廠帶來任何幫助。」
十八歲,父親死去,母親離開,外公冷漠,一個即將倒閉的事業,當時他應該是四面楚歌吧?
茜希突然有種心頭抽緊的感覺。
「他父親那邊的親人呢?」她問。
原家在台灣是相當富有的人家,這是「田野」剛開幕不久,有一次那群老人听取在她工作室外乘涼聊天時,她順便听到的。
至于原家是什麼樣的家庭,又為什麼很富有,她就不清楚了——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時有人談起,不過因為事不關己,被她自動過濾掉。
「他父親一家從移民之後就很少和台灣的親人聯絡,所以他們也不清楚英國這里的情況。」雪倫喝了口熱茶。「總之,後來原先生把工廠賣掉,籌措了資金之後開始‘原藝廊’的經營,而且一路經營到目前的規模,期間他從不和任何人訴苦。連台灣原家也是等他站穩腳步之後,主動回來尋親,才知道原來他有過那麼辛苦的一段路。」
「听起來很像那個男人的驕傲沒錯。」茜希撇撇嘴。
「雖然原先生不願承認,但他母系古老的英國驕傲,確實在他身上發揮了影響。」雪倫笑道。
茜希深深點頭,用力點頭,再點頭。
雖然外表以亞裔血統居多,但他身上確實流露著英國豪族的品味與教養。
「喂,那個姓原的沒有派你來做奸細吧?」她突然狐疑地道。
雪倫大笑,「我保證,絕對沒有!只是,听人家說原先生被你弄得很亂,嗯……總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我保證絕對沒有任何意圖。」
「哼。」茜希滿意地點點頭。「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要回去睡覺了。」
「再見。」雪倫微笑送別。
踱回自家公寓的途中,夜風依然清朗,星子依然燦爛,但茜希太專心在自己的思緒里,不像剛下山時那樣有欣賞的雅興。
原來那家伙不算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呀!
應該說,他的金湯匙是鍍金的,不是純金的。
從他的言談舉止,他的穿著品味,乃至于他經營事業的方式,與冷淡優雅的自制力,在在透露出他合宜的教養,所以茜希可以理解雪倫說的「古老的英國傳承在他身上發揮了影響」。
但,原來,他也曾經有過那樣的不順利與不快樂……
她莫名其妙的被這個事實困擾。
把他想成一個得寸進尺、吃人不吐骨頭的生意人容易多了。
她搖搖頭,走進敞開的公寓大門。
「快快!先打電話!先打電話!」
「不,先檢查一下繩子牢不牢?」
「有沒有東西丟了?我的存款簿呢?」
「你那個存款簿藏到連你自己都找不到,人家會找得到反而是幫你一個忙。」
「呸!你這女人說的是什麼——」
茜希才剛踏上第一階,就听見四樓方婆婆家一陣嘈雜喧嘩,她透過扶手的縫往上看,嚇!人影幢幢,怎麼所有的人都擠到方婆婆家了?
她心中緊張,一二步並做兩步連忙沖上去!
「方婆婆,發生了什麼事?」
轟的一聲,她拍開門擠進去。
玄關上擺著一張鐵腳椅,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在上面。
「茜茜,茜茜,你看你看。」方婆婆興奮地擠到她面前。
幾個老人家同時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向她解釋情況,一神情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興奮,連大樂透中了頭獎只怕都沒有這種程度。
「我們叫你抓變態,抓了這麼久都沒抓到,果然還是要我親自出馬。」陳老將軍威嚴地說。
「什麼你呢!還不是方婆婆先發現這人鬼鬼祟祟,在樓梯間探頭探腦,才趕快打電話叫醒大家的。」楊女乃女乃吐槽。
「對了,到底有人打電話報警了沒有?快叫警察來把他帶走啊!」王老伯說。
「打了,早就打了,你是老番癱了,要我講幾次?」
茜希啞口無言。
「救命。」
一身狼狽的原仰,被綁在鐵椅上,語氣竟然還能那樣平靜。
最後,很沒良心的方茜希指著他的臉,放聲大笑!
第6章(1)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茜希笑到完全停不下來。有好幾次甚至要原仰粗魯地推推她,她才能繼續往上走。
進了家門,她深呼吸一下,提醒自己要適可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可是回頭一看又受不了了。
「你可以不要再笑了嗎?」一身狼狽的原仰青筋暴起。
他,從來沒有,被誤認為,罪犯過!
小偷已經夠糟糕了,變態?變態?
「狂」,「偷窺狂」,「強暴犯」,「偷看女人內衣」的變態?
有那群老而彌堅的守望相助隊看守,原仰懷疑有任何變態能有辦法達成他們「指定」的這一連串作業。
盡避外套被扯掉了,領帶掛在肩上,衣領和袖口鈕扣不見了,襯衫皺得歪七扭八,原仰依然盡力維持他凜然不可侵犯的貴族氣勢。
「噗哈哈哈哈哈——」茜希看了馬上再噴笑一次。
原仰決定自己受夠了。
囂張的狂笑被突然掩上的唇止住。
強烈的笑氣在一秒之間轉化為烈焰,茜希極端樂意被這個「變態」襲擊。
她跳到他身上,腳圈住他的腰,無限歡迎他的舌侵入她口中。
原仰的壞心情馬上被燒個精光。
體膚相觸,肢體交纏,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她,想到一旦找到雞毛蒜皮的小理由,他便迫不及待地飛回台灣來看她。
所有關于維持專業態度、不與旗下藝術家有感情牽扯的原則全飛到天外,此時此刻只有她,在他的懷里。
沙啞的低笑聲從他的胸膛震動出來,然後震進她的嘴里,被他們兩人交纏的唇一起含住,他拋開所有的信念與教條,抱緊身上的女人,走進她的房內,將她扔在床上。
她一骨碌跪坐起來,羞怯從來不是她的本性,熱情才是。
她的兩眼灼灼,散射著興奮燦爛的光彩。
他無論做任何事都精算到一分一毫,務必將誤差降到最低,因為任何一丁點誤差都可能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
但她完全相反。
她遍遍散慢,粗暴無禮,一工作起來六親不認,脾氣壞到連臭台都自認不如。
她臭罵他,掛他電話,把他趕出門,不肯簽他為她精心擬定的合約。
這個超級難纏的女人,像一股揚風將他刮得東倒西歪,讓他疲于奔命——卻又深深著迷。
他中了毒癮,一種名叫「方茜希」的毒癮。而此刻,她就在他眼前,一切美好得不像真的。
衣物極快消失,方式很粗魯,全是這位「古老優雅英國傳承」男人的杰作。
茜希完全沒有被他嚇到,她臉上只有最原始的興奮。
幾乎是沒有前戲,他霸道地壓到她身上,分開她的雙腿重重撞了進去。
「啊。」她低吟了一聲,早已濕潤的身體順暢地接納了他。
他們兩人興奮的程度不亞于彼此。
在方面他很節制,交往的對象多是和他一樣利落穩重,懂得游戲規則的都會白領女子,他們互相分享一段成熟的愉悅,又不侵入互相的私領域。
但他身下的女人不來這一套。
這只活力四射的小獸不容他有絲毫的保留,拚命壓迫他體內最後的一絲防線。
他從來沒有對女人這麼粗魯過,他跪坐起來,將她的雙腿架在肩上,狠命地往她的體內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