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短的道了個謝,把皮夾掏出來,領班請她稍後一下,算清了她的欠款之後,她付了錢便離開了。
總覺得怪怪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家揪著討錢,她其實比較想把錢交到那個男人的手上。不過……算了,人家只是股東而已,八百年他們也才見過這麼一次,以後大概也沒什麼機會踫面。
一如處理生活里許多不重要的瑣事,茜希馬上把這件事這個人丟到腦後,不再煩惱。
……等一下,她剛才是不是忘了順便吃飯?
事實證明,你想丟到腦後的人,對方不見得會這麼合作。
晚上十二點,方茜希怒吼一聲,殺氣騰騰從地下室飆上來。
「他媽的是誰三更半夜不睡覺跑過來擾人工作!」
刷的一聲,工作室的門火花四冒地扯開。
原仰平靜地望進她眼底。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茜希眨了眨眼楮,再眨了眨眼楮。
原仰不等她反應過來,徑自從她身旁走進去。
她瞪著他。這個男人自然的姿態幾乎讓人以為他是這間工作室的主人。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他回過身,兩手叉在腰上平靜的質問她。
啊!他就是那個送面小弟。茜希的大腦終于從自己的世界里暫時回到現實。
他的袖子卷到袖口,露出一段微褐色的強壯手腕,高級襯衫的扣子只扣到胸口,露出一點點胸膛,頭發不至于凌亂,但也不像上次那樣梳得一絲不苟。
最重要的是,他在「她的」工作室里會不會太自在了一點?
「您哪位啊,先生?」回過神來的茜希霎時一肚子不爽。
「你要是有接電話,就會知道我是哪位了。」原仰走到她面前,平穩地和她對峙。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她粗魯地道。
堡作到一半被打斷是她最痛恨的事,因為待會兒再回去工作時,她又得花一點時間才能把思緒接起來。如果一個晚上來回發生個兩、三次,她的那個工作天就玩完了。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往左邊一側,動作快到讓她來不及反應。
「你的臉怎麼回事?」原仰皺著眉道。
「什麼怎麼回事?」她直覺要伸手去模他正在看的那側臉頰。
原仰另一只手將她的手扣住。「你手上都是士,也不怕細菌感染!」
第2章(2)
一個陌生男人站得離她很近,幾乎就是貼著她。他的一只手捧住她的臉,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而她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一種很奇怪的反應在她體內發生,她的臉,她的手腳,她的身體,開始發熱了。
她有些迷惑,不太明白這股熱潮是怎麼回事。
「喂!」她終于想起來要把那男人的手拍掉。
當他的手離開自己身體的那一刻,她身上的熱度似乎降低了一些。
茜希霎時被體內和體外兩個世界同時發生的變化弄得有些手忙腳亂。
「你這里有沒有醫藥箱?」
「什麼?」她的視線轉回他身上,神情依然有些茫然。
原仰發現,當她心不在焉的時候,她就會眨眼楮,好像想看清某個不知名的世界。
他耐心地再問一次︰「你家里有沒有醫藥箱?」
「嗯,有。」她還努力在搞懂體內的變化。
「走吧!」
他走在她的身後,用自己體型的優勢半驅半推地強迫她往外移動。
小智說她家就住在同一棟的五樓。
要帶她回家出奇的輕松,她不曉得在想什麼,整段路都心不在焉,乖乖讓他領回去。
原仰在心里寫下另一條備忘,讓她分心的時候比較容易搞定。
等進了,家門,站在陳舊的客廳里,茜希又回過神來。慢著!她為什麼帶一個陌生男人回家?
「先生您哪位啊?」她怒吼跳腳。
「這個問題剛才說過了。」他看了一下,領著她往一個看似浴室的小間走過去。「醫藥箱呢?」
「藥膏都放在浴室里。」
「嗯,浴室比較潮濕,不適合堆放藥品,下次最好買個醫藥箱,然後把東西收好放在干燥的櫃子里,比較不會變質。」
茜希本來就很錯亂的思緒更加錯亂。他們的對話自然得完全不像第二次見面的人,而他完全就是那麼天經地義,害她也跟著天經地義起來。
原仰打開燈,引著她進去。
這間老公寓就跟所有老公寓一樣,雖然整體空間約有三十坪,但隔成三房兩廳一衛,結果就是每個空間都切得小小的。浴室這種空間更加儉省,里面只有一座馬賽克磁磚做的浴白,一個洗手台和一個馬桶,連干濕分離的設備都沒有。他們兩個一站進去,就把那個小小的空間填滿了。
原仰打開洗手台上面的鏡箱,取出一包從來沒用過的棉花,一瓶也不知道過期沒有的碘酒,和一管扁扁的外用藥膏。
「過來。」
看了看,他選擇往浴白的邊緣一坐,一雙腿往前伸展,幾乎踫到門板,茜希只好站在他的兩腿中間。
他拆開棉花,沾了點碘酒擦拭她臉頰的傷口。
「噢!」棉花踫到的輕微刺痛,她才發覺臉上有傷。
生在浴白邊緣的他並沒有比她站著矮多少——真是悲劇!茜希悲憤地想。
「剛剛我在清理電窯,可能是不小心被燙傷了,我沒發現。」她解釋道。
「嗯。」料理她傷口的手非常輕柔。
狹小的空間讓她的感官更加敏銳。
她的嗅覺第一個運作。一種男性的醇香味在她的鼻端前盤旋,混合著木質調古龍水和男性體熱,很隱約,很好聞,很親密,像個隱形的擁抱罩住她。
她的皮膚第二個運作。她的身體再度襲上熱氣,微微脹痛,挺了出來,全身的皮膚刺痛。她的整個身體對眼前男人正強烈的展開反應。
茜希驚駭地明白這是什麼了!
這是肉欲!
很純粹,很感官的肉欲!
師父老是嘲笑她「干巴巴」,叫她去好好挖掘的那份肉欲。
突如其來的性自覺讓她措手不及,她不明白為什麼相安無事了二十五年的性荷爾蒙突然在這個時候爆發。
一切好像是從她偷窺到那片「猛胸」開始。
每天早上八點,她都會習慣性去看一下那個望遠鏡,那片「猛胸」也會很準時的沖澡納涼,讓她養眼一番。
但是,那片胸膛對她只是「興趣」而已,現在充斥在浴室里的,卻是比「興趣」更濃烈的東西。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很英俊,不可否認。但身為藝術家的她有自己獨特的審美觀,世俗的俊美對她不代表什麼,也因此她從沒費心去觀察那片「猛胸」的主人長什麼樣子,她只專心在研究他的線條流動,他的肌理紋路,他的結構。
但,身前的男人挑動了她,和她一直以為不存在的。
她近乎愉悅地品嘗自己體內的改變。
所以,原來她不是「干巴巴」的,她也是有的。她露出笑容。
然後她發現臉上輕輕拂動的壓力不見了,她偏了偏頭,迎上他的眼眸。
茜希看得出來他也對自己底興趣。
他的眸色比方才更深濃了,原本看著她傷口的視線,開始在她的臉上游移,目前後停留在她的嘴唇很長的一段時間。
突然的口干讓茜希下意識舌忝舌忝唇,于是他的視線又膠著在她一點點粉紅色的舌尖。
噢!這個男人絕對對她感興趣。
但他的呼吸頻率不像她急促,他的身體不像她發熱,他的手不像她汗濕。
這是一個很習于自我控制的男人,而她不喜歡這點。因為她自己的自制力向來很差,所以她討厭太能掌握自己的人。
有一瞬間,茜希想把他的頭發撥亂,把他的鈕扣扯開,把他弄得更亂一些,讓他更接近她的狀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