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惟腦子里一陣轟轟轟的亂響。
「你是說……你是說……」
「對,惟惟,我回來了。」唐健輕吻著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額,她的眉,細細吻遍她每一寸的臉,低低地道——
「惟惟,我回來找你。」
時空旅行。
回來找她。
惟惟不曉得該如何一下子消化這些資訊。
那天接下來的時間,她只是靜靜地沉思。唐健也不打擾她,因為他似乎很忙。
他一直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在和一個叫「West」的人溝通。惟惟瞄過一眼他們寫的程式,龐大的系統原始碼讓她心頭一悸,又縮回廚房里去炖東西。
每次她心頭一煩,就喜歡煮東西,自己吃不完,最後都拿去公司大家分一分。
這次不必那麼麻煩,因為家里多了個男人,食量也大,于是她的鹵味鴨翅和一堆湯湯水水都被他吃掉。
所以,在她上班的時間,他就是在忙那個程式?她終于知道答案了。
雖然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相信什麼。
唐健的這番話太過光怪陸離,任何心理正常的人都會覺得要不就是他有妄想癥,要不就是信他的人瘋了。
惟惟真的覺得自己瘋了。
因為,她竟然相信他。
于是,她開始有意無意會問他一些「未來」的事,畢竟他是從三十歲回到二十八歲的,雖然只有兩年之外,也算是未來,對吧?
她遲遲不敢問的是,他說,他是為她而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是「為她」?
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明白了他來的「方法」,卻遲遲不敢探詢他來的「原因」。
她可以問,她知道唐健會說,但每當想到這件事,她的心頭總是一悚,好像有一只隱形的手揪住她的心髒,冰冰涼涼寒寒厲厲,讓她不由自主地產生畏懼。
然後,所有的刺探自動縮回去,她不再那麼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唐健似乎可以感覺到她還沒有準備好,于是他從不主動說太多,只是每天跟在她身後。
他每天陪她去上班,她進公司的時候,他就在附近的網咖寫他的程式,順便和那個West聯系。中午陪她一起吃飯,晚上接她一起回家。
有幾次他們公司系統有狀況,她急Call他來救命,就這樣連老板都熟了他,後來有幾次他干脆就在他們公司里陪她一起上班,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為了回饋,唐健也真的忙里抽閑,幫他們公司的整個資料庫系統和防火牆都升級了,分文不取,老板樂得笑呵呵,直呼物超所值。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樣天天跟著我,等在家里工作也可以的。」有一次她跟他說。
唐健只是笑笑,揉亂她一頭發絲,然後回頭繼續敲鍵盤。
第7章(2)
說真的,以一個情人來說,唐健幾乎無可挑剔。他溫柔,體貼,對她的同事朋友也很好,連聒噪的知雅三不五時冒出來蹭飯,惟惟知道他其實很不耐煩,但是也勉強接受了。
任何跟她有關的人事物,他都充滿了耐性,完全不是他當初對文慧鈴那樣的淡漠冰冷。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好挑的,那只有在床上了。
從那一天起,唐健天天和她。
而這男人一上了床,就變成禽獸。
有一陣子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被他折騰死了。這個男人體力簡直好到不是正常人。
他很愛運動,每天都要出去跑步,遇到下雨天的時候就在家做仰臥起坐或伏地挺身。有幾次他也拖著她陪他做,當然做到最後就變成版的仰臥起坐和伏地挺身了……
重點是,現在的他和兩個月前那個蒼白虛弱的病人,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他的五官本就立體有型,現在曬得一身健康的膚色,肌肉結實,行動流暢,雄健優雅,走在路上,回頭率都比看她的人高。
這樣一身健壯的體格,一上了床就盡數得到發揮。他每天晚上總要變著法兒折騰她,各種角度,各種姿勢,甚至各種地點。
她的家里已經沒有哪個地方是他們沒做過的了。
說來真丟臉,她每天晚上都被他做到哭出來,又嚶又求的他才肯盡興。這男人真的太恐怖了……
然後就來到了那一天,十一月八日。
其實前幾天,惟惟已經感覺到他的精神開始緊繃,投向桌歷的眼神漸漸變得銳利不安。
到了前一天,他直接要求她隔天休假,陪他等在家里。
「為什麼?」惟惟好奇地問。
「總之休息一天就是了。」唐健英俊的臉繃得緊緊的。
反正她的年假也還沒用掉,所以隔天她就請休了。
無風無雨度過一個早上,但是他的神色還是很緊很難看,而且整天都很霸道,這個不許她弄那個不許她動。看來今天只要沒過完,他暴君的性子就不會過去。
到了下午,公司卻一通電話撥了過來︰「惟惟,老板的電腦又當機了,麻煩你回來看一下好不好?我們正在印一份報表,很重要,現在就卡在這里。」
「你要去哪里?」剛從洗手間出來的唐健發現她換好衣服,正在玄關里穿鞋,臉色鐵青地走過來拉住她。
「老板的電腦當機了,我得進公司看看。」她耐心解釋。
「一定要你嗎?你們公司不是另外有一個簽約的MIS?」
「那是老板的電腦,他才不會讓外人踫他的電腦。」
他沉吟片刻,說︰「好吧!你留在家里,哪里都別去,等我回來,我去幫他搞定。」
惟惟好笑。「你就不是‘外人’嗎?」
有她在旁邊看著,讓他升級公司系統是一回事,他一個外人跑去動老板電腦又是另一回事。
唐健臉色陰沉,眼看就要發作。這種時候,他就是又是那個脾氣惡劣、冰冷難近的唐健了。
惟惟嘆了口氣,雙手攬上他的腰。
「好吧!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出門?」
唐健陰暗地看了她一會兒,終于輕吐︰「今天你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
「我不曉得。」
「會發生在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
「可能的地點?」
「dunno。」他直接丟英文。
「那你知道什麼?」
「我只知道跟車子有關。」他面無表情地說。
「為什麼?」惟惟仰頭盯著他。
「因為每次都跟車子有關。」他暴躁地道。
每次?惟惟一怔,最後嘆了口氣。
「唐健,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有一天,有個很靈的算命師跟一個人說︰‘你臉上有死劫,明天就是你的死期,早點做打算吧。’」
「那個人非常的相信那個算命師,所以非常的害怕,于是早早就做好所有的準備。隔天一到,他把自己鎖在家里,足不出戶,這樣就不會被車子撞、被東西砸、或出任何意外。他把家里的瓦斯關掉,而且整天不開伙,這樣就不會瓦斯外泄或鬧火災。他甚至前一天就熬好一大鍋粥,這樣今天整天吃軟軟的粥就不會哽到嗆到。
「他在家里躲了一天之後,當天晚上終于過了十二點,他的朋友趕快來按門鈴查看他的情況,按了半天沒人應門,朋友請他姊姊拿備用鑰匙來開門。你知道他們一開門看到什麼嗎?那個人死了。」
唐健的肌肉一根根繃了起來。
惟惟仰頭看著他說︰「原來他要洗澡的時候,不小心在浴室滑倒,跌進浴白里昏過去,就這樣生生在自家的浴白淹死了。」
「閉嘴!」唐健凶猛地搖她,低下頭重重地封住。
惟惟任他蹂躪自己的唇舌。良久,她輕嘆一聲,捧住他瘦長的臉,他眼中那股陰暗恐懼的神色,讓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唐健,我只是要告訴你,如果今天真的會出事,那不管我出不出門,都一樣會出事的。既然如此,不如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