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年紀大了,眼楮不好,而且我也不敢靠太近,所以沒有記住他們長什麼樣,不過我肯定他們不是附近的人就是了。」
「他們大概有幾個人?」
「每一次上來大概都是兩三個吧,有時候一個人上來,有時候兩個人,不一定。不好意思,我只知道這樣了。」
「這樣已經幫上忙了,謝謝你。現在的飆車族都血氣方剛的,您一個老人家不要常去那種荒涼的地方,不然出事就不好了。」
老伯定定地看他半晌,神色嚴肅了許多。
半晌,又回復那副笑咪咪的和氣相。
「你這個年輕人心地真好,又有正義感,你一定是個好警察。」
蔣宇誠不禁想到那個老是笑他是「正義魔人」的女人。
「好警察又有什麼用?好警察永遠玩不過壞警察。」他自我解嘲。
老伯輕嘆一聲,拍拍他肩膀。
「年輕人的路還長,不要太早灰心喪志。更何況調到這片山里來,也不見得是壞事。」
第4章(2)
「嗯。」蔣宇誠有些不自在,正巧手機在這里響了起來,替他解了圍。「抱歉。」他掏出手機接了。
「喂,你在哪里?」話筒那端是她清亮好听的嗓音。
听到這個聲音蔣宇誠頓了一下。
他已經忘了她上回主動打電話給他是什麼時候了。原來已經這麼久了?
「後山,有事嗎?」他說。
「吳所長要我跟你說,這兩天他要跑的婚喪喜慶比較多,會比較少進辦公室,請你每天下班之前記得回所里巡一下,看有沒有什麼事要處理的。」
蔣宇誠攏起了眉頭,「我們所長要‘你’轉告我?」
他很確定橘莊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所以沒有理由找她傳話啊。所長為什麼不自己打給他?
「噢,是這樣的,」王雯玲好整以暇地道︰「剛才開完材民大會之後,吳所長來我們家吃牛肉面,大家當然就聊起了你這個新來的主管啦!吳所長對你的經歷稱贊有加,我老爸呢,就與有榮焉的話,你特別喜歡吃我家的牛肉面,常常看你來吃面。吃著吃著,兩個老人家突然發現你還沒結婚,我也還沒結婚,我們年紀又差不多,于是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可以明白啦!」
簡而言之,這叫「制造機會」。
蔣宇誠嘆了口氣。
「帥哥,這就叫小鎮生活,每個人的事都是其他人的事,你遲早會習慣的。」她輕笑。
「好吧,我有正事,回頭再聊。」他收了線,轉頭向身旁的老伯道個歉。「抱歉,剛才……嗯?」
人不見了?
蔣宇誠愣在當場。
他左右前後看一看,確定剛才那個老伯不知道何時離開了。問題是,自己依然沒有听見他離開的聲音。
他呆站在那里好一會兒。
再看一下四周,發現他已經離開深林,下方不遠處就是能往那個度假村的產業道路。
不知道該怎麼想,他只好不想了。跳下山徑,順著柏油路走向那座年久失修的度假山莊。
久無人管理,柏油路面也坑坑巴巴的,四周一片荒涼。
他順著外圍先繞了一圈,玻璃大門早就破到只剩下鐵框,窗戶沒有幾扇是完整的,有的甚至連窗架都沒有,就空空的一個大洞,任由屋後的野草蔓生到室內來。
這個度假村只蓋了四層,一長排的建築物只有一二樓比較完整,最後一層樓連外牆都只蓋一半,只有骨架而已。
建築物的外觀還未貼上磁磚,總之是一個完成度只有六成的廢屋。
繞了一圈下來,除了在外頭的空地上找到車胎痕跡以外,其他都是野草和垃圾;空地中央有一處焦黑的痕跡,似乎有人在這里生過營火,旁邊是大量的飲料罐、啤酒瓶和零售包裝。
這附近都是干草,在這里生火實在很危險。蔣宇誠拿出筆記本記下來,決定好好追究責任。
巡完了外面,他從破門框里鑽了進去。
室內和屋外一樣的破敗,垃圾雜物更多,空氣里有一種腐敗的味道。
他從最高處巡下來。三樓沒牆沒屋頂,有些地方甚至沒地板,所以他沒有花太多時間,主要是巡視一、二樓。
下到二樓,每間空房一一看過之後,來到左翼的最後一間,他停了下來。
這里原本可能是預定用來做交誼廳,所以空間很大,對面牆角有兩張骯髒的單人床墊,和幾只睡袋,右手邊放了一排的收納箱,里頭看似塞滿了雜物。
正中央那個長條木桌,應該是工人當初施工用的車床沒有拆走,現在上頭擺滿了零食干糧泡面等等,有些便當盒已經放到長蟲了,地上全部是衛生紙和垃圾。
蔣宇誠皺了皺眉,不懂有人怎麼能窩在這種老鼠洞里,還自得其樂。
忽爾,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一張床墊前蹲了下來,盯著底下露出一小角的塑膠袋。最後,他把床墊微微抬高,掏出一支筆,用筆端把那小袋子挪出來。
里頭有一點淡淡的白色粉末,他從口袋里掏出乳膠手套戴上,然後食指沾點粉末一嘗。
這絕對不是糖粉。
他冷哼一聲,原來就是在這里搞這些東西!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證物袋,把那個塑膠袋裝進去,再四處翻看一下,沒有其他的線索了。
地上另外找到一張揉掉的廣告紙,里面也有白色粉末的殘跡,被他一並打包帶走。
喀,喀。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蔣宇誠輕悄地閃到牆後,探頭一看。
喀,喀,喀。
那個聲音繼續響,而且慢慢往二樓移動上來。
他快步閃到其中一間空房。這間空房沒有門,不過他隱在牆旁,除非來人每間房都一一檢查,否則不會看見他。
隨著喀、喀的聲音一路接近,他感覺腎上腺素急速分泌,一種昔日準備行動的快感貫穿他!
懊死,他真想念這種感覺!
那個喀聲終于來到了門外,他緊緊貼著牆壁,等著那個聲音再往下走一點。
他閃身而出,從後方一掌按向來人的肩頭。
「喝!」來人粗啞的驚吼。
「榮叔?」蔣宇誠訝然把手放下來。
榮叔擺出黃飛鴻架勢,怪聲怪氣地怒喝︰「你想干什麼?年輕人鬼鬼祟祟躲在這種地方,一定不干好事!」
蔣宇誠滿腦袋黑線,這話應該由他來問吧?
「榮叔,你來這里做什麼?」他定楮一看,原來那個發出喀喀聲音的,是榮叔把圓鍬拖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
榮叔狐疑地打量他好久,最後還是他那身象征正義的制服起了功效。老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揚揚圓鍬說︰「這里有很多壞小表。」
「然後呢?」
「小表做壞事!」
「是,所以才叫壞小表。」然後呢?
榮叔左右看了看,一臉神秘相,最後悄悄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蔣宇誠掙扎了兩秒鐘,最後,他放棄掙扎了,湊到老人跟前。
「我知道哪里可以埋,警察找不到。」榮叔貼著他耳畔,小聲說。
蔣宇誠慢慢直起身體,神情冷肅嚴厲。
「榮叔,我就是警察!」
「……嗯。」老人家後知後覺地想起。
「鐵鍬給我!」他板著臉伸出手,正氣凜然。
輪到老人家的表情變得掙扎。
「榮叔——」他壓沉了嗓音,威脅性倍增。
老人家頓了一下,終于把圓鍬往前一遞。
蔣宇誠把這個危險武器沒收,「榮叔,有問題你應該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千萬不要想自己動用私刑。雖然你是好意想鏟除地方禍害,不過你這樣做是違法的,到時候我只好把你抓起來了。守法是人民應盡的義務,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