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他一吃她的手,她就會格格笑地鑽進他懷里,笑他一定是去亞馬遜河旅行時被食人魚附身了……
砰!一只檔案夾重重摔在桌上,霍德倏然起身。
「這個女孩我會處理,而且我希望‘其它人’不要干涉這件事情!」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被那個小娘皮迷住了,對不對?不要忘了你自己是什麼身分,你的父親又是誰!」加那像只毒蛇一樣地嘶嘶作響。
「我不會忘記我父親是誰的,你們每分每秒都確保我不會忘記,不是嗎?」他譏刺地道。
加那血紅的眼中寫滿恨意。「她的母親是個東方來的妓女!生的女兒也是個小妓女!我絕對不容許你以一個阿比塞爾家的妓女來污蔑你死去的父親!你不要以為你長大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霍德的眼神冰寒到極點。
「哦?不然呢?」
加那抽了口氣,老臉漲紅,威嚇地走上前一步。
「你這個小畜生——」
霍德不會主動惹他,但是加那若想動手的話……他的心里涌起濃濃嗜血的沖動。
從小生長在暴力的環境下,他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暴戾,殘酷,必要的時候可以和毒蛇一樣陰險無情。
如果讓他的狂怒沖掉理智,管它什麼「東西」不「東西」!只要加那再靠近一步,只要再一步——
加那臉色陰沉,衡量了一下兩人的實力差距之後,終于偏頭啐了一口。
「好,我就等著看你怎麼做!」
老人怒氣匆匆地離去。
霍德盯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血意反而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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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房門被粗魯地推開。
窗前的人兒正靠坐在一張貴妃椅上,听見開門的聲音,放下正閱讀的書抬起頭。
一看見來的人是他,她的唇角直覺地揚起,愉悅的光彩躍進那雙明亮的眼眸里。
金陽灑在她的發絲間,讓她整個人淡淡地融進陽光里,跟窗外那片完美的大自然融成一體。她仿佛被光之精靈包圍著,隨時會幻化成一道純潔的光影消失。
霍德的胸口發緊。
在知道他是將她帶離家人身邊,並極有可能對她不利的人之後,她怎麼還能夠用那毫不設防的燦爛笑容迎接他?
「你為什麼總是看起來這麼生氣的樣子?」樂雅把書往窗台一放,輕嘆了口氣。
一個人質,應該這麼優閑地佔據綁匪的房間,還大大方方看他的書嗎?
霍德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我沒有!」
「有。」她很肯定地點頭。
他大步走到躺椅前,居高臨下的想以體型壓迫她。
「你!你就是讓我總是生氣的原因。」他低吼。
樂雅頓了一下,慢慢垂下頭,委屈萬分地露出潔白的後頸。
「……又不是我自己願意來的。」
霍德一頓。
……該死的!他一點都不必有罪惡感!天下沒有綁匪對人質產生罪惡感的道理!
「哼!」因為沒有台階下,只好用哼的。
樂雅的俏顏微微一偏,露出半張臉,嘴角上分分明明是調皮的笑意。
霍德為之氣結。
大手將這個不知道害怕的女人抓進懷里,嘴用力堵住。
樂雅柔軟地偎進他懷悝,連掙扎都沒有掙扎,唇在他的壓力下溫柔地輕啟。
霍德從來不特別喜歡「吻」這件事。個性里隱藏的孤拐讓他覺得「接吻」是一種對個體的侵犯——這個個體是指他。
但是他喜歡吻她。
她整個人抱起來就像一團柔軟的棉花,可以在他懷里任意塑形,仿佛生來就是為了枕在他懷里而存在的。
她的唇舌香軟,吻到激情處,喘不過氣來時,會發出一種細細的嚶嚀聲,听起來可憐又可愛得要命。
抱著她,就像抱著一道光一樣。明朗,清亮,開懷,舒暢,所有他性格的陰暗面,好像都因為有她在懷里而暫時消失。
阿比塞爾為什麼可以養出這樣的一個女兒?那麼污穢險惡的男人,卻養出了一個如此光麗玉質的女孩……
他終于松開唇,兩人都氣息急促。
她雙頰嫣紅,有如一只貓咪,軟綿綿地伏在他的懷里,剛才那滿肚子的氣惱,在這一瞬間都消失了……
窗外望出去是一片森林,這間房子的地勢略高,二樓看見的是整片森林樹冠的部分。
遠遠的,某樣東西閃了一下亮光,樂雅不禁好奇。
「那是什麼?我白天偶爾都會看到它閃一下閃一下的。」
「那是……」他直覺要回答,猛然停住。頓了頓,他低頭陰森地看她,「你是想知道自己的地理位置嗎?沒用的!你的爸爸和哥哥永遠想不到我們會在這個地方,你更不可能有機會向他們通風報信。」
樂雅不開心地推開他。
「你這個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只是好奇而已,根本沒想到那麼遠。」
「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霍德看著這小精靈在臥室里游走,對他的藏書模模看看。
「我應該感到害怕嗎?」樂雅拿起一本書翻了幾下,隨意丟給他一眼。
「應該!」
她面對著書櫃,想了一想,把書放回去,慢慢走回他的面前。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貼在他的臉上了。
霍德冷著臉,和她對看。
樂雅踮起腳尖,鼻子觸著他的鼻子,幾乎是斗雞眼的和他對看。
半晌,她突然咯的一聲笑出來,攬住他的脖子,淘氣地對他笑。
「我才不相信呢,你根本不會傷害我!」她柔女敕的頰輕輕和他的臉摩挲。
老天!霍德胸口仿佛受了重重的一擊。
他該拿她的天真怎麼辦?他快要受不了她用這種全然信任的眼神看他了,因為,他很可能會讓她失望……
他舉手想把她推出他的懷里,她突然又說了起話來。他的手一頓,慢慢環抱著她。
「但是,有一個人我很害怕……」她突然一陣細微的顫抖。「那個人……你叔叔……我很怕他……我知道他一定會做很殘忍的事,他很可怕……霍德,你千萬不要讓我單獨和他在一起,好不好?」樂雅在他懷中抬起頭央求︰「我很怕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他很可怕……」
霍德也毫不懷疑,加那一有機會一定會對她痛加折磨。
他想到他稍早的威脅——把樂雅的手指一根根的切下來,身體一吋一吋的切開……
他黑眸一寒。樂雅是他的!
他的所有物!
他的!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踫她一根寒毛,只有他自己!
她抖得越來越厲害,水眸中閃著懼意。他的手不自覺地輕撫著她的背心。
「我不會讓他靠近你。」
樂雅心情一松,又軟軟地靠在他的肩頭。
夕陽已漸漸西斜,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他的心頭溫和而寧靜。感覺上,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麼平靜的感受了……
是不是就因光和暗的差別,所以他總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無法推開她?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對她痛下殺手了。
她代表著他從不曾擁有過的天真和善良,一旦將她完全撕碎,他整個人會真正的沉淪。
如果在以前,沉淪對霍德而言並不算什麼,他從六歲懂得用刀開始,就沉淪了。
可是她讓他看到生命的另外一面,有美好的家庭、正常的成長、父慈母愛兄友弟恭的那一面。
毀掉她,便等于毀掉他才窺得一角的人生。另一種人生。
霍德突兀地退開一步,她身前的溫暖霎時移開。
「我要把我的房間要回來!」
「啊?」她迷惑地眨眨眼。
霍德對她沒有笑意的一笑。「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我要把它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