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全國的警獄政人員聯合罷工,阿比塞爾乘機撒換掉不適任的主管,于是獄警人事大量空缺,在同一年舉行大量招考。由于新上任的人太多,司法部雖然盡量督促人事單位做背景審查,但多少會有疏漏的地方。
而七年前,則是西海被送入拓荒隊的時候。拓荒隊獄警的拔擢,第一是個人資歷,其次是地域相近。拉斯爾就是因為資歷足夠而被選派為他們這一隊的主要管理人之一,那麼剛調到東部的安進,是因為地域相近而被選中的了?
真正在他發生意外時,當班的人並不是拉斯爾,而是安進。
現在想想,那幾個找過他麻煩的家伙確實也都是安進負責的犯人。
如果拉斯爾真的有問題,他不會傻到每次都挑自己當班時發生意外,但若是安進,就說得通了。因為他知道「意外」何時會發生,所以每一次輪到他當班時,他都會「恰巧」和別人調班,這就成了他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該死!」西海低喃。
「你可以讓我起來了嗎?」
西海慢慢地移開身體。拉斯爾終于松了口氣。
才剛站起來不久,他的手又被人反轉在後,以一根樹藤迅速綁住。
「你這是做什麼?」拉斯爾氣得滿臉通紅。
「我還沒說我已經相信你了。」西海冷冷地道。「在你的嫌疑沒有厘清之前,你先跟我們走吧。」
拉斯爾的吉普車停在一公里以外。
由于西海行跡隱匿得很好,但是斷斷續續還是會留下痕跡,這是拉斯爾在高原上搜尋多時,終于找到他們的原因。
西海一找到他的車後,事情就好辦多了。他們四個人全上了吉普車,拉斯爾雙手被反綁,與穆拉圖一起坐在後座。
平藍依然不知道西海要帶他們上哪里去,但是以吉普車駛出去的里程來算,如果靠兩只腳走,她相信他們絕對不可能如西海所說的「今天傍晚就走到了」。
「哇!」平藍頭探出車窗外,敬畏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傍晚時分,吉普車終于按照他的預定,把他們送到了目的地。
眼前迎接他們的是一座山。
這里是中部和東北部的交界,也是林線與礫漠的臨界點。
這座山極為特殊,向著礫漠的那一面干旱不生,向著北部的那一面卻是連綿無際的森林。
開車的西海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情明顯很好,這個地方似乎讓他一直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
吉普車鑽入森林里,在里面東轉西繞。林子里雖然沒有鋪路,但地上的痕跡顯示經常有車子通行。
這座看似沒有人煙的森林,為什麼會有一條路呢?不久之後,她的疑問獲得解答。
原來那座山竟然是有人住的!
整座山的內部是中空的,一個巨大的山洞坐落在森林的那一向,成為一個天然的出入口。
「到了。」西海將車子停在洞外,熄掉引擎,對她露出潔白的牙齒。
「好美!」她跳下車,觀賞這座由天然與人工合力完成的美麗景象。
即使情狀狼狽,拉斯爾看起來也對這特殊的景致敬畏不已。
他們的到來顯然引起洞內居民的注意,不一會兒,幾個成年男女走了出來,一看見是他,大大的笑容立刻咧開,接著一群小毛頭尖叫著沖了出來——
「西海西海西海!」
「小子,你長壯了。」西海像舉啞鈴一樣的舉起其中一個,逗得他哈哈大笑。
年紀更小一點的似乎還不認識他,只是好奇害羞地跟在自己的哥哥姊姊後面偷看。西海一個一個的抱起來,神態像對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
穆拉圖已經被另一群小孩纏住,他自己也是個大孩子,兩方人馬馬上就打成一片。
幾個成年人圍了上來,用力拍西海的背,以勒國方言和他打招呼。
他們瞄瞄平藍,再轉回去對西海擠眉弄眼,再傻的人也知道他們應該在說什麼。
平藍連忙放開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模模臉頰,希望自己不會看起來太狼狽。
「你怎麼能來看我們?今年終于假釋了嗎?」今年七十二歲的長老洛奇拍拍他肩膀。
「一言難盡。」西海回頭指了拉斯爾一下,「那個人,麻煩找個房間關起來,但不要對他無禮。」
洛奇點點頭,回頭吩咐兩聲,馬上有人來帶走拉斯爾。
幾個中年女人團團圍上來,開始噓寒問暖,一听西海說他們都還沒吃飯,母性大爆發,馬上趕往廚房張羅去了。
「來吧。」西海回頭對她伸出手。
平藍在眾人笑吟吟的目光下,雙頰通紅地將手遞進他長著繭的掌心。
他的這個動作有某種宣告的意味,眾人馬上心領神會。
最後,平藍好奇的天性蓋過困窘。「這里是什麼地方?」
「以前革命時期這里是我們的總部,我算是在這里長大的。」西海隨意地道。
原來如此。
環繞著山壁共有四層樓,每層樓都有許多小房間,不過許多房間看來是空的,可以想見,以前全住滿的盛況。
「既然已經革命成功了,這些人為什麼不搬出去呢?」山洞雖美,環境還是算簡陋,和現代化的水利設備不能比。
「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但有許多人在革命中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所以選擇繼續住在這里,彼此有個照應。」西海的眼眸中有深遠的懷想。「現在已經不像革命時期有安全上的顧慮,所以他們要出外采買很方便,最近的城鎮就在一個小時車程以外。基頓將軍為了讓他們能安靜地住在這里,不被打擾,派人在附近駐哨;平時也有老師來幫國小年紀的孩子們上課,年紀大一點的才每天進城上學,所以大家的生活基本上跟以前沒有大大的改變。」
「哦!」她恍然點頭。「你以前很常回來嗎?」
「這里離首都遠了點,以前機場還沒有蓋好,我只回來過三、四趟而已,一些比較小的孩子都不認得我了。」西海輕拉她的頭發。「明天我再帶妳四處逛逛。」
「好啊!」平藍眼楮一亮。有得看有得玩是她最喜歡的事了。
一位婦人走了出來,用方言向西海喊了一聲,西海先笑著過去抱了她一下,才轉頭對平藍道︰「走吧!哎莉莎做的鷹嘴豆泥和面餅是天下一絕,妳一定要嘗嘗看才行。」
他才剛邁開兩步,突然間,整個人平平飛了出去。
「西海——」平藍尖叫。
強壯的身軀撞到五公尺外的一個土桌,將桌子撞破。平藍只看到一座巨大的肉山追擊過去,一個缽大的拳頭將正要爬起來的西海再擊倒在地上。
「他媽的!你這個臭小子,你居然還有膽回來!」
第九章
平藍生氣了!
那座肉山的體型只能用驚人來形容。
他的年齡無法辨識,從二十歲到五十歲都有可能,一顆大光頭配上超過兩公尺的身高,光前臂就比她的腰還粗,而且一只手就把西海整個人拎起來扔出去,西海和他比起來簡直像芭比女圭女圭一樣。
西海一頭一臉的灰,血絲從咬破的嘴角流出來。他從地上坐起來,抬手把血跡抹掉,臉色竟然相當平靜。
大光頭又一臉殺氣騰騰地沖殺向他,平藍終于火大了。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每個人一看到西海就又打又殺,她真是受夠了!
「住手——」她尖叫一聲跳到那座肉山背上。「你給我放開他,听到沒有?放開他!放開他!放開他!」
她咬,啃,抓,耙,指尖和牙齒陷進大塊頭的肩膀里,努力用自己天生的武器在他身上制造一點傷害,但是效果有限。這男人簡直像用太上老君的丹爐煉過,全身銅筋鐵骨,連咬都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