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六百萬不是一筆小數目!即使是一個事業有成的企業家,要隨時周轉兩千六百萬現金——重點是現金——也是需要時間的,而他竟然在開戶的第二天就立刻匯進來了。他哪里來的這麼多錢?
若妮拿著明細表離開銀行,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打給他。
「哈,寶貝,你找我?」他低沉的聲音馬上響起。
一听見他的嗓音,若妮反而遲疑了。
她又怎麼知道他沒錢?雖然他看起來過得閑閑散散的,沒有正規收入,對吃的和用的也都不特別講究,所以她才假定他的經濟應該不會很寬裕。
但是他偶爾會神秘的離家幾天,說他「接Case」去了,可見他確實是有收入的。
什麼樣的Case可以讓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賺到兩千多萬美金?——這是假定,他如果只有這個戶頭的話。倘若還有其他戶頭,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總身家值多少。
她很想問,但是又怕,他並不希望她問。如果從他口中听到一句「這是個人隱私。以我們兩人目前的關系,你似乎不適合過問那麼多」,那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我只是要問你,今天晚上會不會回家吃飯?」
「我現在人在外面,不過六點以前會回家。」
「好,那我鹵你最喜歡吃的蹄膀,晚上見。」若妮掛斷電話。
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問。
不要重蹈覆轍。不要重蹈覆轍。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起碼瑪莎可以不用擔心辛開陽將她吸干抹淨了,顯然他是他們兩人之中身價更高的那一個。
她走到銀行對面的大樓里,在中庭小咖啡座坐下來,點了杯咖啡,然後認真地研究每一筆出入明細。
她可不希望隔天銀行突然打電話給她,說結果還是電腦出了bug,一切余額都是幻覺,請他們把一百五十萬吐回去。
「若妮?」
若妮听到有人叫她,直覺地抬起頭。
麥特。那個和她交往四年,最後回到他前妻身邊的混蛋。
紐約說大不大,她不是沒想過和麥特重逢的情景,只是當時滿心受傷,不願意再想下去。
直到它真正發生了,若妮才發現——她竟然沒有多少感覺。
沒有氣怒,沒有傷痛,沒有心痛不舍。
她看著這個曾經深愛過的男人,他還是一樣斯文優雅,一身鐵灰色西裝,深紅色絲質領帶,手中一款牛皮公事包,淺褐色的頭發修剪得宜,完全是個白領男士的成功樣板。
她腦中浮現一頭過長的黑發,爛巴巴的煙,洗得舊舊的襯衫,緊裹著長腿的牛仔褲,以及那勾引的、浪蕩的黑眸,活月兌月兌一個無行浪子的完美典範。
她的心對前者硬如鐵石,為後者融化為水。
「我剛才看見你走進來。」麥特的褐眸里有著隱約的歉疚,「若妮,好久不見了,你過得好嗎?」
她過得好嗎?
「應該還不錯。」她又想到手中這張明細表了。辛開陽!每次做什麼事都不通知一下,太過分了!回去找你算帳!
若妮遷怒地給麥特一個白眼。麥特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反應,只是苦笑一下,站在那里看著她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經過他身邊時,若妮突然停下來。
「對不起。」她突兀地開口。
「嗯?」麥特以為自己听錯了。
「對不起。」她生硬地看他一眼,「我不應該介入你和姜無慮的婚姻。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麼問題,在你們真正解決之前,我不應該介入的,沒有任何借口可以合理化我的行為,所以——對不起。」
麥特錯愕到說不出話來!若妮向他道歉?在他想象中的重逢畫面里,道歉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一幕!
她說完轉頭就走。走了兩步,又惡狠狠地回頭。
「對了,那句‘對不起’是對無慮、以及你們的婚姻說的,至于你,」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仍然是個混蛋!」
走人。
啊!本來以為會很難過的一關,沒想到真正遇到之後也不過如此。她深呼吸一下,神清氣爽無比。
那個浪子此時若在身邊,一定又拿出標準的漫不在乎貌,夾著煙說︰瞧,人生也不過就這麼點兒長,干嘛和自己過不去?
她輕松地吐出一口氣,突然很想立刻見到……
辛開陽?
若妮緊盯著那雙在大廳親密擁抱的男女。
那高人一等的體格,過長的黑發,黝黑的皮膚,和翹翹的煙。
辛開陽!是他沒錯!
「別鬧了,快放開我。」瑤光親匿地笑著,拍拍他肩膀。
一個高挑縴細的金發美女突然走過來,停在開陽後面。
瑤光不禁多看她一眼。
「大美人兒,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我真的可以幫你干掉那個小子的。」辛開陽猶不知大難臨頭,還在調戲良家婦女。
金發美女杏眸一眯,盯著開陽環在她腰肢的手,幾乎要把那只手臂折了一樣。
瑤光心里開始有些預感。
「你在看誰?」辛開陽感覺懷中人的不專心,回頭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煙掉在地上。
「妞兒?」
金發美女殺氣騰騰,揚起手提袋驀地給了他一記!
「噢——妞兒,你的袋子里是裝了什麼?」好痛啊!
「裝你的頭!」累積多時的郁悶,若妮早氣紅了臉,再顧不得什麼形象。「你這個可惡的家伙!愛情騙子!你還說你沒有前妻和女朋友!而且是沒有‘華裔’的前妻和女朋友!這個女人是誰?是鬼嗎?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回去我打斷你的狗腿!」
她沒頭沒腦痛打他一頓。那個威武昂藏的鐵將軍被打得潰不成軍。
「妞兒,你先听我說……噢,該死!不要踢……踢壞了影響到的是你下半生的幸福……噢,該死,好痛,先听我說嘛——」
辛開陽哪里敢對她下手?所以從頭到尾只有乖乖被揍的份。
瑤光呆在那里。不只她,連還來不及走遠的麥特也停了下來,一起看呆了。
愛面子的若妮。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像個潑婦一樣。完全不顧形象。
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非常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好了,你冷靜下來,不要再打了!」辛開陽猛然收攏雙臂,將她牢牢扣在胸懷里。
若妮全身被箍住,動也動不了,站在原地呆了一下。
突然,她把包包一丟,也不打了,紅著眼眶推開他轉頭就走。
噢,該死!
「若妮,你听我說,瑤光真的只是一個朋友而已。」辛開陽眼巴巴地跟上去。「不要哭嘛,寶貝……好吧好吧,你要打讓你打就是了。」
若妮突然又停下來。辛開陽趕快將她摟回懷里。
「你可惡……大騙子……還說你沒有其他女朋友……」若妮埋進他的胸前,嗚嗚咽咽地哭泣。
「我是沒有啊,我只有你一個而已。」辛開陽吻著她的發心輕哄。「別哭了,這麼多人在看,你臉皮不是最薄的嗎?」
「你還敢說?」她哽咽地怒視。
辛開陽低笑一聲,管它大庭廣眾,就著芳唇印了下去。若妮氣得捏他手臂,他當是蚊子叮,理也不理,繼續吻得纏纏綿綿。
紐約人不知是見多識廣還是人情冷漠,看了幾眼便繼續往前流動。
瑤光撿起金發美女的包包,慢慢跟了上去,嘴角逐漸泛出笑意。外表豪氣的開陽其實心硬如鐵,連主上的面子都不賣的,幾曾見他這樣輕聲輕氣地哄一個人呢?
德睿從樓上下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場景——他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站在一雙熱吻的情侶身後,表情充滿看好戲的興味。
而那金發美女偶爾捏一下那東方男人,或戳一下他的腰側,看起來忿忿不平。那男人只是輕笑,又啄又吻的,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什麼,不過看得出來金發美女的氣是漸漸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