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萸是他的妹妹,他別無選擇必須愛她,這是身為兄長無法拋卻的枷鎖。少年時他不是沒有感到厭煩過,然而當妹妹滿心信賴地望著他,他無法置之不理,只能再度扛下那個保護她的責任。
所以,是的,他利用過成萸,而且利用得心安理得。
親情不過是另一種型式的利益交換,成萸從他身上得安全感,他從成萸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房間的牆,與成萸房間的牆,並沒有那麼厚。符揚與成萸的許多事,他早就知道了,既然他無法改變,不如選在對他們兄妹倆有利的時候發難。
他不覺得一個男人利用各種手段往上爬有什麼不對,所以他也利用過符瑤,利用過余啟先和余啟樺,利用過孫荔帆,利用過符去耘,利用過每個他能利用的人。
他給成萸一個完美的大哥,給符瑤一位完美的崇拜偶像,給孫荔帆一段完美的戀情,給符去耘一個完美的繼承人,給每個他利用過的人相對的互惠條件。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只謀取自己的利益是無法長久的,唯有兩方雙贏才能讓他得到最大收獲。
成渤沒有任何愧疚感。
但,心疼牽涉到另一種更深的情緒,一種無關乎「她是我的責任所以我必須無條件愛她」的情緒。
對于成萸,他的關懷是責任,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對于非親非故的符瑤呢?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會習慣性地回頭看看符瑤。甚至當他和別的女孩陷入戀愛時,仍然要習慣性地看她。
于是,他漸漸領悟,或許他對符瑤的「想要」,已經不只是單純的利用而已。
符瑤的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呢?
——她的「死心塌地」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戀,或者只是延續小時侯對大哥哥的那種崇拜之情呢?
——當心結果揭曉時,一切不是你期待的那樣。
孫荔帆的話如附骨之蛆,纏繞不去。
成渤苦笑。他胸懷丘豁,舉手間輕易翻雲覆雨,未了卻敗在一個女人曖昧不明的思緒里,而這個女人還是天下最沒有心機的一個,這算是報應嗎?
「唉!」
孫荔帆的幾句笑語,如願擺了他一道,她倘若知道了,一定快樂得不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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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瑤睜開眼時,窗外仍然昏昏暗暗的,房間里也沒有開燈。她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覺得身體變得好僵硬,怎麼躺都不對。
「啊……」她想變換姿勢,結果牽動到傷口,漂亮的臉蛋皺成像沙皮狗一樣。
昏迷之前的情景慢慢流回她腦中。
對了,她發生車禍了。她困難地偏眸,牆上的鐘指著六點整,已經早上了?
「醒了嗎?」一只溫暖的手覆在她的額上。
只要听到這人的聲音,符瑤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成渤……」虛弱的笑容躍上她唇角。「對不起,又給你惹麻煩了……不要為我擔心,我沒事的……」
成渤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充滿濃濃無奈。他輕嘆一聲,俯身輕印她的唇。
一吻結束,符瑤臉紅的程度會讓人以為她是中風住院的。
「你你、你,那個,出車禍這種事又不是過年過節,還有福利……哈哈,不是啦,我不是說你的吻是福利,我是說……那個,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哈哈,哈哈……」她羞窘地想拉高床單。「哎喲——」
「別亂動,你的手骨裂開了,醫生好不容易才處理妥當。」大手揉了揉她的發,又讓她想哭了。「想吃點東西嗎?你已經睡過一整個白天,也該餓了。」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王傳宗呢?他還好吧?」
纏在她發里的手指緊了一緊,他不會把她的頭皮給揪下來吧?
「他也在這間醫院里。如果你那麼擔心你男朋友,趕快好起來,自己去看他吧!」成渤皮笑肉不笑地道。
「王傳宗不是我男朋友!」符瑤先否認。轉念一想,她干嘛跟成渤解釋這些?她也有她的身價,總不能讓成渤以為她這幾年感情都空白吧?
……好吧,她的感情確實滿空白的,但是不表示她沒人追,姑娘她其實行情不錯。符瑤決定放一點煙幕彈出去,鞏固一下自己的女性虛榮心。
「當然王傳宗對我是有很有意思的,想想他的家庭背景也很不錯,」頓了一頓,她想到成渤以前總是被堂弟笑沒背景的事,連忙轉了一下︰「但是背景好難免比較少吃苦,這點你絕對是贏他一百分的;不過他是學服裝設計的,我是做商品設計的,我們倒是算同業中人,」這樣講會不會讓成渤以為她在嫌他市儈?符瑤又趕快轉︰「不過設計也不過就畫畫圖而已,也沒什麼了不得的,還是念商的人吃香。當然他三十歲,我二十八歲,我們兩個人年齡相當,很容易談得來,」這樣好像在說三十四歲的成渤太老了?符瑤連忙再轉︰「不過年齡相近彼此不懂得退讓,難保不會一天到晚吵架……咳,說了這麼多,王傳宗到底怎麼樣了?」
她掰不下去了。好像她一醒來,病房就變得很吵?
「放心,還活跳跳的。」成渤撥內線,請廚房送一份餐過來。
這種達官貴人住的VIP病房,跟市井小民的病房不可同日而語。一開門進來是類似起居室的會客空間,有家具、外線電話、沙發床等等,方便看護或病人家屬留宿,再走進去才是病房區,膳食有專門的人負責。
不一會兒,成渤端了晚餐進來,將飯菜布在移動式餐台上,舀了一口稀飯到她嘴旁。
「吃吧。」
「你自己呢?」第一次被人喂,還是被成渤,符瑤的臉頰熱辣辣的紅。
「我還不餓,你先吃。」成渤也是第一次喂人,做得倒是出奇的得心應手。
「他們準備了兩碗稀飯,我一個人吃不完的,你也一起吃啊。」
成渤點了點頭,下一匙自己先吃了,再繼續喂她。
符瑤一顆心慌慌的,吃進嘴里都不知道飯菜是什麼滋味。
吃完了飯,餐盤叫人來收走。等他重新坐定,符瑤小心翼翼地探問。
「成渤,你們怎麼知道我出車禍了?是醫院和警察通知家里嗎?」
「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們是如何發生車禍的?」成渤看她目光閃爍的樣子,先不說明。
所以成渤不知道昨天的車禍是他堂弟干的好事,那還是不要跟他說好了,符瑤暗想。
雖然他體格比他堂弟好,不過他這種白面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跟刀頭舌忝血的混混不能比,如果跟他堂弟干上一定吃虧,還是讓成渤以為她是單純的出車禍好了,以後頂多她自己出入小心一點。
「呃……大概是哪個酒醉駕駛的家伙不長眼楮,把我們撞出去了,我也沒看清楚他們是什麼人,幸好有人幫我們叫救護車,沒讓我死得不明不白。」符瑤覺得自己講得很合情合理,應該不會引起懷疑。「不過喜美來撞BMW,喜美沒事,反倒我們的BMW翻到山溝里,真是奇怪了。」
「你不是說沒看清楚撞你們的人是誰嗎?怎麼知道是一輛喜美?」成渤劍眉一軒。
「咳咳咳——沒有啦,我只是‘感覺’對方可能開喜美,說不定我看錯了,我也不確定!」符瑤心虛地回開眼。
成渤知道他堂弟開什麼車嗎?
不知道為何又听到成渤輕嘆一聲,然後眼前一暗,他又吻住她。
她的幼稚園小班程度,在老謀深算狐狸王的面前,簡直是班門弄斧。成渤焉會看不出她在擔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