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親的怎麼會看不出來兒子一直以來對成萸的執著?他擔心的是,成萸的神色看不出像符揚那樣的不顧一切、神魂顛倒。如果最後只是符揚這里剃頭擔子一頭熱,以他那倨傲好強的性子,真不知會不會惹出亂子來……
「不,我只是想,符伯伯和伯母好心收留我們兄妹倆,還栽培我們受教育,本來就已經做得太夠了,現在還送我們出國去念書,我們實在是承太多情了,將來只怕還不起。」她咬著下唇。
「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小萸還這樣見外!妳和成渤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我可從來不是存著要你們報答的心思,才將你們留在家里。」符去耘道。
「我知道,符伯伯,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連忙說。
「再說,妳現在就算不姓符,將來也不見得永遠都是『外人』。什麼還不還的話,以後不必再說了。」符去耘耐人尋味地接著道。
符夫人輕輕按丈手的手一下,轉向成萸。
「去英國的事,我們終究是以妳的意願為重,妳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不想去,也不必太在意,直接說就行了。」
成萸仍是咬著下唇,輕輕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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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竟然要她去英國。
抓了哥哥去伴讀還不夠,現在還要抓她。話說得漂亮是她不想去大可直說,但,真的可以直說嗎?
成萸的心中亂成一團。
她必須等哥哥回來,成渤一定能給她好建議。
接下來的兩天手機完全不開,也不管當初扔給她的那個男人的交代。他在飛機上不是嗎?他不需要聯絡她。
她現在連想都不願意想到符揚。心中甚至有個恐怖的念頭,倘若飛機掉下來就好了,她就可以永遠不必再見到他,不必再讓他安排擺弄自己的人生。
這種陰絕的思路讓她悚然一驚,突然覺得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倘若符揚真的出事,符伯伯他們不知要如何的傷心,再怎樣他們一家都是她的恩人,她怎麼能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罪惡感和厭惡感無止無境地糾纏。她心煩氣躁,只想月兌離這種煎熬!
星期日,明知今天符揚抵達台灣,她仍然接受同學的邀約,出去唱歌過生日。
如果不離開一下,她可能會崩潰。
「現在是PartyTime,看大家都很High,應該是NaturalHigh,條子不要過來──」
四、五個高中少女擠在一間KTV包廂里,搶過麥克風,跟著字幕使勁狂吼狂喊,大家鬧得不亦樂乎。
「成萸,干嘛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妳是今天的壽星耶!我們可是出來幫妳慶生的。」同學小圓拿著麥克風大聲說。
「沒事。」她搖搖頭,振作地笑一下。明知沒去接機,回頭不知又要被符大公子怎樣擺臉色,可是心里就是不想見到他,總盼著把回家的時間拖到越晚越好。
「來來來、唱歌,唱歌!」小圓把麥克風往她手上遞。
「我不會唱歌……妳們唱就好了,我喜歡听。」她連連搖手推辭。
同學都知道她內向不愛現的性格,哇啦哇啦笑開來,各自回頭開開心心地唱。
「不想太早回家,因為還沒有喝掛,我早就有準備,沒有開車出來──」小圓回頭對著字幕,繼續吶喊。
叩叩──服務生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剛才點的澎大海送來了。」小隻振奮地道。
「小姐,妳們有訪客。」服務生禮貌地道。
孰料,服務生開門進來,身後跟著一個人,成萸看清了是誰,如遭雷擊。
符揚!
他、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
滿屋子女生妳看看我,我看看妳,互相用眼神在問「那帥哥是找誰的?」
「他、他是我的……朋友,符揚。」成萸硬著頭皮站起來,開始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哇,帥哥!一群小女生嘰嘰咯咯低笑著,用手肘推來推去,可愛的隻果臉全紅潤起來。
「大家好。」符揚對所有人朗朗一笑。
每隔幾個月見他一次,總覺他每一次都變得更高大黝黑,陽剛味十足。
「等一下,你是符學長?」小圓認出人來,圓圓的眼楮一亮。
「符學長?哪個符……啊啊啊啊!那個符學長!」幾位小學妹全認出了這位杰出校友。
「學妹,大家好。我剛從英國回來,一听說大家跟小萸約在KTV慶生,就自己跑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妳們。」符揚神色自若地招呼。
「沒有沒有沒有,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一堆人讓坐的讓坐,張羅吃喝的張羅吃喝,符揚馬上安安穩穩在她身畔坐了下來,巨大的體魄將她困入角落里。
「學長,點歌點歌。」學妹們熱情邀請。
「沒關系,妳們唱就好,我很少唱歌的。大家繼續玩啊,不要在意我。」符揚越是笑得熱情有禮,成萸心里越毛。
兵荒馬亂過後,幾個高中女孩又投入熱歌勁曲之中。
符揚嘴角噙著笑,眼盯著屏幕,大掌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來,輕輕揉捏。
成萸的手微微一顫,不敢抽回去。
懦夫!所有反抗,只敢背著他做。她在心里不齒自己。
可是,從小吃夠了惹怒他的虧,她不會傻到和自己過不去,尤其還是在同學面前。
不知回到家後,他要怎樣折騰自己?
想著想著,她坐立不安地蠕動身體,想跟他拉出一點距離,可是身旁除了扶手實在沒空間了。
「嗯,九點多了,我和小萸也該回去了。」過了半個多小時,符揚抬腕看了下時間,主動說。
她松了口氣。
「嗯,已經出來一下午了。」回家也好,早死早投胎,勝過枯坐在包廂里提心吊膽。
「啊──」幾個女孩發出依依不舍的長吁。
符揚從牛仔褲後口袋掏出皮夾來。「今天這一攤就算我的吧。」
「哎啊,學長,這樣不好啦,說好了我們要請成萸的,她是壽星啊。」
「對啊對啊,你是後半段才來的,還要你出錢就不好意思了。」
「沒關系,讓他付好了!」成萸滿心怨悶。
符揚從十五歲以油畫出道開始,身價隨著知名度而浪起船高,過去兩年更是在歐洲出盡風頭。即使不靠父母,他也早已賺飽了錢。今晚的花費于他如九牛一毛,坑他一筆出出氣也好。
符揚輕笑起來,抓了抓她頭頂心,神態寵愛而親昵。幾個同學看了,心都快融掉了,真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偎著符學長的幸福小女人。
只有成萸冷暖自知。
「不錯啊,已經十八歲了。刑法上算是成年人了,也懂得反抗了。」
回到家里,其它人早已用過晚餐,回樓上休息,他直接帶著她進入她一樓的閨房里。那寬肩闊背的體格往床沿一坐,整間房里都是他的存在感。
成萸被迫捱著他坐下,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說話。
「我爸跟妳提過去英國念大學的事了?」
「嗯。」她仍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的頸項,看起來有一種純真的誘惑。
「妳怎麼說?」
「……我想在台灣讀大學。」
「為什麼?」他的嗓音變得低沉嚴厲。
「……」成萸沒回答。
從小她就是這個樣子,一遇到不想回答的情況便咬著唇,倔著性子,雖然不出言頂撞,但是也絕不開口。
符揚看她事隔多時重施故技,有些啼笑皆非。
「我爸說,妳擔心自己英文不好,跟不上進度?」
「……我英文是沒有你和哥哥好。」這好象是她能拿得出來的唯一理由。
符揚臉色稍緩。「英文的問題不必擔心,到了英國之後,我先幫妳報名語言學校,上個一年半載的,程度差不多就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