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就是你要說的話,我听到了,我以後會離你以及你的寶貝未婚妻遠遠的,連在路上遇見都不會打招呼,希望這樣能令您滿意。」她推開他,往室內走回去。
看著她的背影,海爾突然發現,自己正在把從夏琳那里受到的悶氣出在她身上。他無暇細想地拉住她。
井長潔走不了,卻也不想回頭。
海爾將她拉回原位,仍然困在自己與石牆之間。
除了少數的幾次意外,他們鮮少如此靠近過,他的存在感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井長潔倏忽想起,他也是運動家出身,那身手工西服之下,有著不遜于羅杰的肌肉線條,只是他不常穿太「不莊重」的T恤,倒讓人忽略了。
她想起生日那夜的擁抱,她臉頰隔著襯衫感受到的起伏線條。噢,是的,海爾絕對不像他外表那樣斯文瘦削。
兩人互望著,藍色的海洋中有一張玉白的俏顏,黑色的湖心里有一抹亮麗的金彩。
最後,她先掉開頭,終止這個漸漸讓人呼吸抽緊的凝視。
「我一個多月沒見到你,你在回避我嗎?」他的聲音低沉。
「沒有啊,只不過蹺了幾堂課,又偶爾遲到一下,就和你錯開了。」她故作不在乎的說。
「你每一科都通過了?」頭頂依然感覺得到他灼灼的視線。
「一門自然科的學分被當掉。」她說得有點不甘願。
「哈佛不是給人混的,你一天到晚蹺課,還想要畢業嗎?」
「又說教了!這句話你一開學的時候也撂過,半年了還是同一句,你就不能換換台詞?」她搶白道。
「我是為你好,雖然天知道我干嘛浪費這種善心!」他的火氣又想冒出來。
「算了吧,咱們還是各行其事,以免某人的未婚妻又要半路跑來堵我,警告我離她未婚夫遠一點,再跑去找她未婚夫訴苦,說我如何如何恐嚇她,要她未婚夫來找我報仇。」她越想越不平衡。「你們兩個果然是哥倆好寶一對,半斤八兩,鍋配上蓋,老是認為別人喜歡巴住你們不放!如果你記憶沒出錯的話,一開始好像就不是我先去找你的,麻煩你跟令未婚妻解釋清楚,免得她改天硫酸潑錯了人。」
知道自己確實理虧,海爾不禁軟化下來。
「夏琳沒有惡意,她只是搞不清楚狀況。」他嘆了口氣。
「她確實很搞不清楚狀況,我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還讓她千方百計來下馬威,真是夠了!」井長潔冷笑。現在他倒想休兵了,可惜輪到她姑娘不爽。「事實證明,哈佛很大,要幾個月、甚至幾年踫不上同一個人也不是難事,總之她可以不用擔心了,再見。」
「你要去哪里?」海爾叫住她。
「回家。」她頭也不回,繼續往圍欄的方向走過去。
「你打算穿那一身薄紗走入十二月的紐約街頭?」他不可思議地問。
「真刺激,可不是?」她踩著細高跟鞋,驚險地跨在石欄桿上,小心翼翼地跳到柏油路面。
海爾向夜空翻了下藍眼。她會按牌理出牌才有鬼,為什麼他直到現在還會意外呢?
「你給我回來!」他三兩下就跳過圍欄,追上她。
手肘被他陡然抓住,讓井長潔嚇了一跳。「你又要干嘛了?你這男人真的很煩耶!.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你一個人想上哪里去?剛才你是自己開車來的?」他用力質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
「那你是身上有錢可以叫車?」
她再想一想,還是搖搖頭。
「我懂了,一定是蝙蝠俠正在街角等你,打算拍拍翅膀送你回家!」他諷刺道。
「會飛的是超人,不是蝙蝠俠!」
他管她會飛的人是誰,是小布希都不干他的事。「跟我來!」口氣永遠那樣的慍怒。
「還是你正好有車,願意送我一程?」她水眸流轉,突然好聲好氣地問他。
「你想上哪兒去?」他一面牽著她往飯店前門走,一面問。
「回波士頓。」她立刻說。
海爾回頭冷瞄她一眼。「即使我有車,我也不會傻到連開四個小時載你回波士頓再開回紐約。」
「我不介意你就干脆留在波士頓過節。」她快樂地說。
海爾懶得理她了,直接走到門前,將號碼牌交給泊車小弟去取車,順便請一位服務生進去向雙方家長報告他們的行蹤。
「你住在哪間飯店?我送你回去。」他的敞篷跑車很快便開過來。
「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送我!我自己會找紐約的朋友載我回波士頓去。」她不爽地盤起手臂。「還記得我們剛才的協議吧!此後船歸船、路歸路,我們應該跟對方保持距離。」
「放心,等我把你丟回飯店之後,我會很樂意跟你保持整個地球的距離。」海爾冷著臉把她塞進前座。
「噢!你真的應該改掉把別人當成垃圾袋的習慣。」
「飯店名字,快說。」
既然力不如人,井長潔只好把投宿的飯店告訴他。
車子上路不到五分鐘,她已經忘了要生氣,小手開始東模西模,對這輛大玩具新奇得不得了。
「這車看起來不錯,借我開開看好不好?」
「除非踏我的尸體而過。」他一如天下所有的男人,交出愛車跟要他們的命沒兩樣。
「一下下就好,開兩條街就還你?」她祈求道。
「你考過駕照了?」
她用力點頭。
海爾咕噥一句。
「只有兩條街。」他強調。
「沒問題。」
BMW往路邊一停,兩個人下車交換座位。
「坐好了嗎?」她雄心萬丈,虎視眺眺地盯住前方,「好,沖!」
沖?海爾悚然一驚。
上路五分鐘之後,他便發現剛才那把冷汗捏對了。
「方向燈!方向燈!」
「等一下,現在是黃燈,別闖……該死!」
「後照鏡不是讓你拿來整理頭發的!眼楮看路!」
「前面!那麼大一輛卡車你沒看見嗎?」
「停車,停車!」十分鐘後,他的忍耐終于到達極限。
「你膽子怎麼這麼小?我才剛開出一點興趣你就叫暫停。」她百般不情願地將BMW靠在路邊。
「憑你這種敢死隊的開車法,是哪個白痴主考官發駕照給你的?」
「我又沒有說我有駕照……」她小聲嘀噥。
而海爾听見了。「你騙我?」他不敢置信。
「我哪有騙你?你問我有沒有考過駕照,我確實是‘考過了’啊!我又沒有說我‘考上了’。」她涎著臉耍賴。
「你給我下車!」海爾青筋直冒,立刻打開車門。
討厭,一點冒險精神也沒有!井長潔嘀嘀噥噥地踏上柏油路。
冷不防,對街一抹艷麗的紅發吸引她的視線。那個女人……好眼熟!
「你在看什麼,還不快換過來?」
橘紅發絲,中等身高,可惡!這個角度看不到正面,只看到對方的右眼和一點點側臉,快點轉過來啊!
她的願望實現了。正和幾個痞子男人說說笑笑的女孩隨意瞥一眼街上,正好與她四目相交。
「凱蒂!」井長潔陡然大喊。
紅發女孩抽了口氣,無暇細想,跳進停在路邊的車子里。
「凱蒂是誰?」海爾立刻問。
「她要走了,快上車!」她飛快坐回駕駛座上。
「慢著,我來開……」她已經發動引擎,海爾別無選擇,只好再坐回駕駛座旁。「凱蒂到底是誰?」
「就是學期初偷我車子的那個女人!」井長潔全部精神都來了。「你想逃?門都沒有!」
BMW一個激烈的大轉彎,輪胎與柏油路面交擊出一曲尖銳的嘶喊。
「慢著,讓我弄清楚,你現在要自己去追一個偷車賊?」海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