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主動來接近妳的嗎?」
「本來就是!電梯那麼多部,你怎麼不去搭另外一部,硬要跟我擠這一部?」
這兩個人又要開始幼兒園大班的爭吵了!小冰重重嘆了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使命重大,整個公司的安寧就扛在他的肩上。
「課長,葉子就交給你了。你們快出門吧!看是要去醫院掛急診,或是去生死決斗,總之,請在人潮擠進公司之前,速速離開。」他悲壯地拍拍陸議的臂膀。
「小冰,你這個不講義氣的家伙!」葉美人頻頻跺足。
對,沒錯,我就是。郭先生頭也不回地溜掉。
「你干嘛帶我來這里?」
葉梓嬪看了一眼左右的幾張空桌位,心里直犯嘀咕。
方才到急診室包扎完,原本以為他會送她回公司,沒想到他卻在對面的辦公大樓前停下來,領著她直接殺到大廳的露天咖啡座。
她好奇地打量冰櫃里的蛋糕,哇!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不行,她還在生他的氣,怎麼可以被區區幾個蛋糕收買呢?
「賠禮啊!听說這個老板娘烤的蛋糕味道不錯,請妳來嘗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古怪。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已經惡劣到底,也不會更差勁了。」葉梓嬪沒好氣地嗔他一眼。
「有什麼好笑的,妳想太多了。」他低頭盯著菜單,喃喃道。
老天爺!這真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怕痛的人類。
方才他們進了急診室,他才講了一句︰「她的手指被門夾到……」,她就開始哭了,這次是被嚇哭的,因為角落的架子上擺了一堆「看起來很痛」的醫療器具。
醫生看她哭得如喪考妣,連忙拉起她的手開始檢查。接下來只听見整個急診室都是她的哀叫聲,其它病人還以為有什麼重傷患上門。
看了半天,只看到兩根略微紅腫的手指,醫生的表情開始變得茫然。
「為了保險起見,照張X光片看看。」會讓人痛到這種程度的大傷,可能是骨頭夾裂了。醫生非常謹慎。
于是,他們又折騰了好一會兒,跑了幾個不同的房間照X光和等片子。
醫生拿到片子,確定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指關節輕微紅腫而已,心頭開始出現上當的感覺。
「好吧,那打一針止痛消腫……」
才听到這里,她哇一聲又哭起來了。
「鳴……我都已經這麼痛了,你還要我打針!打針不是更痛嗎?鳴……」她趴在診療桌上哭得聲嘶力竭。
兩個男人滿額頭黑線。
這是你帶來的女人,你跟她說!醫生齜牙咧嘴。
「妳不打個消炎針退腫,接下來會痛更久!」他只好接棒。
「嗚……反正它現在已經腫起來,我只要痛這一樣就好,不必再加痛打針那一樣。」她哭到開始打嗝。
「那就吃藥好了。」醫生的嘴角抽搐好幾下。
處置完畢,他連忙趕在醫生決定掐死她、為世間除害之前,匆匆帶著她離開。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怕痛的人?唉──
「兩位要喝點什麼?」一位容顏清麗的女人過來接受點菜。
「玉米粉檸檬塔,和一杯焦糖瑪其朵,謝謝。」她粲然一笑,將菜單還給清麗的老板娘。
「先生呢?」
「黑咖啡。」
老板娘拿著訂單離開後,他的視線又回到她臉上。
看她哭得這樣厲害,他本來以為她會整張臉都花掉,可是她除了眼紅鼻子紅,艷容依然干干淨淨的,沒有化開來的睫毛膏或眼線筆。原來她只是天生五官深邃,其實妝化得並不濃,嗯,好像只涂了口紅而已?
「看什麼看?」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
「沒事。」陸議不想又跟她吵起來,干脆拿起桌上的報紙翻看。
「有話就直說,干嘛搞神秘?你就是這樣討人厭!」
「反正我不管怎樣做都討妳厭。」他不以為意,繼續翻到二版。
「你少講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樣子,明明是你自己來惹我的。」
「好吧,我又哪里惹到妳了?」他把報紙放下來,準備和她談個清清楚楚。
老板娘把他們的餐點送上來。葉梓嬪耐心等她離開听覺範圍,才開始發飆。
「我每次好心幫你們業務部的忙,結果都變成狗咬呂洞賓!」
「妳在說標案的事?這件事我剛才已經把立場解釋得很清楚……」
葉梓嬪打斷他。
「誰跟你講什麼鬼標案,我在說我自己。」她用力切一塊蛋糕,叉進嘴里。「就拿之前那個陳總的事,我好心幫查爾斯去找陳總談案子,陳總沖著我們兩人有私交才答應賣查爾斯一個人情的,結果卻被你說得像我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似的。」
「男人好像都很樂意欠妳人情?」他揚了揚濃眉,啜一口咖啡。
「看,又來了!你又在暗示了。」她用力把小叉子放下。「你自己喜歡用那種手段加官晉爵,不表示別人也喜歡好不好?」
「哪種手段?」他揚高一邊的眉毛。
「就是……」她四下瞄了一眼,壓低聲音,「反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只是因為……一年前那件事被我撞見,此後才開始找機會報復我。」
「一年前的『哪件事』?」他的眼光突然轉冷。
她避開其鋒,直接數落他的所有罪狀。
「還有,你每次都故意退我的案子──」
「那不是妳的案子,是公關部的案子,妳只是正好負責當小組頭頭而已。」他怡然拿起她的叉子,偷吃一口蛋糕。
「為難我精心為業務部設計的企劃──」
「如果妳是指年初那個千人健行大會,事後證實我說得沒錯,那個時節的氣候並不適合大型戶外活動。」
「還在公司制造錯誤印象,讓人家以為我對你有意思!」砰!咖啡杯重重放下。她最氣的是這個!
「妳的態度明確得讓人不可能以為妳對我有意思,妳在擔心什麼?」
「所以你承認你是故意的?」她齜牙咧嘴。
「哪一次?」他慢條斯理地問。
「當然是一年前的那一次,難道後來還有更多次沒傳進我耳里?」她突然倒抽了口氣。「真的沒有吧?」他無辜地聳聳肩,只換來她更憤恨的怒視。「陸議,你真是個卑鄙小人,只因為丑事被我听見,就在我背後玩了這麼多把戲!」
他嘆了口氣。「小姐,妳贏了,妳成功地讓我好奇起來,到底妳是如何解讀當年偷听到的一席話?」
她不是個喜歡揭人瘡疤的人,但是他既然堅持否認到底,今兒個大家就來談個清楚。
「公主年輕貌美,今年芳齡二十六,跟小妹我同年。你們倆男未婚,女未嫁,互相交往沒有不對的,你根本不必避諱!如果你是擔心當年一進來就和公主走太近,會引來非議,時間也已經過去一年了,而且是閣下做得很有聲有色的一年。董事長上一次的月會還特地點名你表揚,你現在公開和公主的戀情,大家只會祝福你們,根本不會想到你有『那樣』的意圖!」
「敢問我有什麼樣的意圖?」他往椅背一靠,兩手盤起來。
葉梓嬪沒被他過分溫吞的語氣騙倒。
「就是……其實這種事也很平常,女人希望嫁個金龜婿,男人也希望少奮斗三十年,你又不是第一個有這種念頭的人。」專種,妳就直接講他想靠女人往上爬,有什麼不對?!她在心里對自己很不屑。
可是,想歸想,她看過幾次陸議在公司里發飆的樣子……呃,還是克制一下好了。他以前沒有真正對她凶過,不表示以後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