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這樣。」他吸吸鼻子,「你看,你多久沒有帶朋友回家吃飯,結果一帶回來就是挑我不在國內的時間。你分明是以老爸為恥,不願讓老爸認識你的朋友。」
「亂講!」她緊緊擁住案親,听他說得都快跟著哭了。「人家我只是……我……哎喲!我沒有這個意思啦!我最愛爸爸了!爸爸是我全世界最愛最愛的男人!」
「那你為什麼都不讓爸爸來看你,平常又越來越少回家?」
「少回家是因為我忙著工作,不讓你來則是因為……我……就……反正就是這樣嘛!」
「這樣是怎樣?」江金虎不讓她好過。
「人家有什麼辦法!誰教你要做那種生意,害我在朋友面前提起來都好尷尬,只好兩方人馬盡量避著點兒。」她紅著臉跺一跺腳。
「我做的生意有什麼不對?全台灣又不是只有我做這行!我不偷不搶,規規矩矩的做生意。你和媽媽住的大房子,出門開的大車子,都是老爸靠『那門生意』賺回來的呢!」江金虎放大嗓門嚷嚷。
雖然做這行的人很多,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做得這麼有聲有色,還開發專利,行銷全世界,弄到變成這一行的「代言人」啊!日暖嘀咕,不過這種話她只敢放在心里想,免得傷到老爸「脆弱」的心。
其實老爸說的也沒錯,一切只是她自己心里作祟。
「好啦,我以後每個周末都回家就是了。」她投入父親懷里,親了親他的臉頰。「人家最愛你了,不可以胡思亂想,不然我會生氣的。」
江金虎被哄得服服帖帖,心滿意足地將女兒擁進懷里。昔日砍人手腳毫不心軟、懲治叛眾絕不容情的角頭老大,回歸到家庭里,也不過是個普通父親與丈夫罷了。
「對了,那個小子呢?」他想起那個戴粗框眼鏡的愣家伙。
「哪個小子?」
「上次我來,有一個笨頭笨腦的家伙上咖啡。」他嗤笑一聲。「那副眼鏡說多拙就有多拙,我看一眼就忘不了。」
「人家是來代理的,你干嘛這樣笑話人家!」情郎被辱,她立刻拉下俏臉。
「看你緊張成這樣,該不會跟他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系吧?」他就是來制止這種事發生。想他堂堂江金虎的女兒,怎麼可以隨便委身給一個咖啡屋小弟。雖然那愣家伙的年齡已經離「小弟」很遠很遠。
「我才不要跟你說呢!」她故意賣關子。
嘴角那抹神秘而甜暖的笑意,完全瞞不了人,江金虎大驚失色。天哪!莫非他來遲一步?
「不行不行,你現在就跟我回家。」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女兒就往外走。
「我不要!我還要工作,你自己回去啦!」她用力把後腳跟抵著地面。
「還工作什麼?回家來,我養你!」他吹胡子瞪眼楮。
「我就是不要靠你養。」她連連頓足。「你快回去,不然我要打電話告狀了。」
「告什麼狀?」他行得正立得穩,哪怕女兒隨便告狀。
「我要跟媽咪說,你前幾天去『金色王朝』喝酒,還帶一位小姐出場,被我親眼看到!」她笑得很陰險。
江金虎跳起來。
「你胡說八道,我幾十年沒做過對不起你媽咪的事!」
「你是沒有啊!但是咬耳根的人如果是我,你猜媽咪相信誰的話?」她有恃無恐地盤起手臂。
江金虎氣得咬牙切齒,徒呼荷荷。身後的隨從看了,只能深深寄與同情。跟了老大這麼多年,沒有一次看到他在老婆和女兒身上討得了好。
「好,既然你這麼乖張,以後出了事不要回來求我,我才不幫你。」他擺擺手,忿忿離去。
我要是出了事,最緊張的人是你吧!哪還用得著我求,你自己就七遠八遠跑過來了,她淘氣地對父親的背影扮個鬼臉。
啊,心情真好。不曉得下午的高雄之行能不能成功?
想到去高雄之後可能發生的事,頰上不禁又泛起一片醉人的艷彩了。
呵,花前月下最多情,此刻洋溢在心的,除了點點滴滴的怯澀,還有更多動人的期盼。
※※※
男人走進家里,恰好撞見妻子與另一名男子抱在一起糾糾纏纏。
你听我解釋。
不,我不听。
求求你,我真的可以解釋。
不要再說了,你走!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好,你不走,我走!
男人拂袖而去。
這種場面向來讓關河嗤之以鼻。
明明簡單兩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為什麼要在那里「你听我說」、「我不听我不听」呢?每件事,都有合理的答案——這是他的人生哲學。
所以,日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那位金虎兄摟摟抱抱,一下子咬耳朵,一下子親臉頰,也一定有個合理的解釋。
對,沒錯,就是這樣。
砰!他怒搥計程車椅背一記。
「怎麼回事?什麼東西掉下來?」靠在他肩頭小憩的日暖猛然睜開眼楮。
「沒事,旅館到了。」他繃著臉下車。
無論這個解釋合理與否,都無助於撲滅他心頭的怒火!她背著他和前金主勾勾搭搭,是不爭的事實,他若咽得下這口氣,就不算男人了。
Checkin完畢,他陪她進了旅館房間,隨代幾句,就鐵青著臉出門辦正事了。
日暖當然感受到他的異樣,不過說實在的,她已經很習慣他的陰晴不定。上次他不是也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好幾天不理人,最後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反正有事他自己會說,她再怎麼逼問都沒有用。
晚上陪他和客戶吃完應酬飯,她回到旅館,逕自拿了衣物進浴室開始梳洗。
必河來來回回踱了兩、三遍。
不行,他非問清楚不可。是黑是白是死是活大家一口氣談開來,一翻兩瞪眼。
他隨便敲兩下浴室門,自動開門進去。
「啊!」她輕呼一聲,趕快拿起架子上的浴巾往嬌軀一纏。
可惜他此刻的心思不在她的胴體上。
「日暖,你……」要從哪個角度切入呢?他咬了咬牙,橫著心直問︰「今天早上我看見他了。」
「誰?」她一愣。
「你『爸爸』。」他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噢,他怎樣?」她一臉不解。
「他來找你做什麼?」他咬著牙問。
「還不是老問題,要我搬回家。」她不自在地拉高浴巾上緣。
「搬回哪個家?」
「還有哪個家,當然是天母那個家。」她的神情越來越莫名其妙。
輪到關河愕然。
「天母?跟你媽媽住在一起?」他們三個人?
「當然,不然還能跟誰住?」她給他弄迷糊了。他闖進浴室里,就只為了這個問題?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隱隱約約有個bug卡在中間,造成整個系統當機,他卻抓不出來。
算了,這個稍後再討論,他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日暖,我問你,如果我和你『爸爸』你只能選一個,你要選我還是選他?」
為什麼只能選一個?她可以同時愛爸爸,也愛他呀。
她眼珠子溜一圈,淘氣地笑了。呵呵呵,弄了半天他是在吃她爸爸的醋呢!真是可愛極了。
她親昵地走到他身前,兩只手臂攀住他的頸項,在他臉頰香了一記。
「爸爸是我媽咪的,我當然選你羅。」
必河頓時被震住。
什麼?「金虎兄」是她媽咪的?!難道他搞錯對象了?
他在腦子里飛快演算一遍。
金虎兄。日暖。江夫人。這其中的關聯只可能有三種。
第一種是如日暖所說,金虎兄是她的父親。這一點是完全不可能的。別問他為什麼不可能,這就跟有人大喊「蕭薔是陳水扁的女兒」一樣的不可能;雖然兒女並不總是和父母非常肖似,但也不會不像到這個程度,他們兩人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足以讓人看出他們是父女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