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你真是我們的救贖天使啊!
「是哪家公司的CASE呢?瞧你開心的。」瑤光也在餐桌前坐了下來。
「是一家大型企業的子公司……叫做……我想想……」可可對記名宇向來不怎麼在行。「噯!想不起來,總之是‘詹寧集團’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就是了。」
瑤光心頭一震。
「詹寧?」她慢慢的說。「可是……你確定你要去嗎?」
「為什麼不去?」是德睿接的口。這女人,可可出遠門,就表示他們倆可以獨處,難道她不想嗎?
可可偷瞄二哥黑了一半的雷公臉,連忙跟著附和,「這種好機會是千載難逢的,說不定可以一炮而紅呢!」
「可是尼泊爾的環境比較落後呢!你的抵抗力又不好,還對蜜蜂過敏,到那麼遠的地方,出了事也沒人照料,我實在不放心。」瑤光柔聲說。
「這樣啊?」可可為難的搔搔頭發。好啦!她承認,她是天生的城市小孩,離不開文明的。
當初會答應接下這個CASE,只是為了替二哥制造獨處的機會,同時可以拿來做為交換條件。否則,如果她能選擇的話,也不會想跑到尼泊爾去。
「對了,上回你替他們拍宣傳照的那家玩具商‘南凌’,前天還撥了電話來,說是想和你合作新的計劃。‘南凌’也是‘南韶集團’的子公司,規模並不比‘詹寧’小,你何不先和他們談過,再下決定呢?」瑤光不動聲色的鼓吹。
「呃……」可可差點開口說好。反正二哥只是想和瑤光獨處嘛!也不見得非要她飛到尼泊爾去,到鄰州出差同樣也是出門在外啊!
然而,彼端射過來一道陰狠的眼神,讓她把所有同意的話吞進肚子里。可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二哥,從小到大皆然。
「我想,嗯……反正我也沒去過尼泊爾,乘此良機去玩一玩也好。」她可憐兮兮的迎上二哥的眼。這會兒你開心了吧?
德睿勾起滿意的笑,重新埋回經濟版里。
瑤光心頭一涼,再瞧瞧兄妹倆你來我往的眼神,心頭雪亮——
若要教可可打消主意,必須從德睿身上下功夫。
第七章
寒天催日短,入了冬的紐約,三眨兩瞬就全黑了。屋外料峭酷寒,因此有家可歸的人幾乎都躲進了屋子里。街道上,雖然不至于萬徑人蹤滅,來往的人影也只疏疏落落的幾個。
待入了夜,路燈寂寂,月娘本該是走到中天,可惜厚厚的雲層作梗,不給它露臉的戲分。
瑤光立在黑暗里,憑著書房的窗台往外望,天上沒有星星,連地上的人間煙火都顯得淒涼。書桌上的電子鐘閃耀著「11︰27」,血紅色的燈影,格外有幾分驚心動魄。
可可今天較忙,撐到十點就體力衰竭,先回房陣亡了。
整間屋子還有活動跡象的人只有她,似乎。
她仍然靜立著,緘默著,像在沉思什麼,又像在等待什麼。
門口處有動靜,聲音相當細微,在萬籟俱寂的夜里卻分外分明。她沒有回頭。
德睿靜靜移動到她身旁,和她一樣,看著窗外的紅塵俗世擾人。
好一會兒,兩人沒有開口攀談,共享這份難得的寧靜。
他穿著簡便的休閑服,意態瀟灑。她的白睡衣式樣相當保守,卻還是勾引。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先打破沉默。
德睿微微訝異,她很少主動和他說話,總是以回應他的話題居多,真要開口,除非是有問題非詢問過他不可。
「有一點。」他不想騙她。只要回想到她奮不顧身的情形,他的心仍然一緊。
瑤光無言的垂下螓首,如絲如瀑的長發飄落,幾緒調皮的青絲攀上他的臂膀。
他偏眸望她,夜風在這時候吹開了幾片雲隙,讓銀輝盈盈的灑落。是月光的緣故嗎?今夜的她,格外縴柔桂弱,怯生生的表情惹人心憐。
「為什麼?」她試探性的、遲疑的問。
「這還用問嗎?」他板起臉。
瑤光又垂下臉容,伸出食指,畫開窗玻璃上凝結的水氣。
德睿自然而然的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她左畫一勾,右拐一撇,玻璃上出現兩個方方正正的圖案。
「你在寫什麼?」他輕聲問。
她微微淺笑,笑意沁進眸心里,凝上一層迷離朦朧的煙霧。「這是我的中文名字——瑤,光。」
看著她嬌美迷人的笑靨,他怦然心動。今夜的她真的特別溫順,異樣的婉轉誘人,他心頭有一處防波堤慢慢的潰守,漫慢的柔軟起來。
「‘瑤光’兩字在中文有特殊的意義嗎?」他抬手,替她撥開頰畔的青絲。指尖一踫到水做的肌膚,就舍不得離開了。
「‘瑤光’是天上的一顆星星,位于大熊座,天文學的正式名稱叫Benetnach。」她輕閉上眼瞼,猶如慵懶美麗的貓咪,享受主人愛憐的撫模。
德睿不禁有些受寵若驚。她以前總是會立刻退開一步,今天居然還主動迎向他的手。
「我的名字中文怎麼寫?」他不敢太大聲,以免驚走了這難得的寧靜溫存。
她睜開眼,眼神懶懶的。
「德,睿。」她又伸指,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下他的。「其實英文翻成中文,可以寫成許多不同組合的同音異字,但我喜歡這兩個字。」
「為什麼?」他偏頭看看自己的名字,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筆畫很多,中國文字真是復雜!
「德,是‘品行好’的意思;睿,代表‘智慧’。」她解釋。
「你覺得我品行好,又有智慧?」他湊近她縴巧的耳朵,戲謔性的咬上一小口。「我還以為你已認定了我是個貪歡的大野狼,只用男性部位思考。」
她輕叫一聲,被他癢得咯咯笑出來,搖來閃去的想逃開他的追咬。
「說到品行,可可老說你是‘美國最後一位紳士’,不是嗎?」她輕拍他的臉頰一記,要他安分一點。「至于智慧,你如果不聰明,我怎麼會一天到晚被你拷問,躲也躲不開?」
此時,她的嬌軀已全偎進他的懷里了。他一瞬不瞬的凝注她,靛藍的眼瞳盛載著她,在夜空里搖呀搖、晃呀晃,仿佛想將她晃進看不見底的深處,緊緊藏起來。
她的笑聲慢慢停止了,也像他,定定的相望,牢牢吸附著彼此的形影。
夜好靜。
德睿將她攪進懷中,手掌又眷戀的貼上她的玉頰,拇指滑過鼻梁,滑過鼻尖,落在柔軟的紅唇上。他的視線隨著自己的手指,流連在誘人的嫣紅上,好半晌移不開。
「你今天晚上特別溫柔,為什麼?」他的眼終于又回到她的眼。
先前的那抹遲疑又躍回她的眸底。
「我很抱歉……」她輕聲吐露。
「為哪件事情抱歉?」他好整以暇的問,仿佛她做了許多對不起他的事,一時不知道她在提哪樁似的。
瑤光嗔他一眼,終于還是輕嘆。「為我的不習慣抱歉。」
「不習慣?」他不解。
「不習慣有人關心我。」瑤光撥撥他的襯衫扣子,「我從小到大,獨善其身慣了。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關心我吃,關心我喝,關心我關不關心自己。你讓我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
「怎麼可能?難道你的家人從不關心你?」他微感到訝異。
「家人……他們當然關心我,不過中國人對感情的表達方式是相當含蓄內斂的,他們不會像你一樣,表現得如此明顯。」她嘆了口氣,手垂放身側,又被他握住。
「這個時候,我就發覺自己對你的了解太少了。」他執起她的柔荑,送到嘴邊輕輕一吻。「你的家中還有哪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