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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愛那麼多 第5頁

作者︰凌淑芬

總之,十四年就這樣過來了。她上完國中,讀完高中,畢業于某國立大學藝術系,進入天池藝廊工作。

時間漫長的像一部平淡無聊的電影,又匆促得像一首未央的歌。

正想著畜事,公寓鐵門忽然轟地被拉開,又轟隆一聲關起來。

「媽,不得了了!」張家最小的女兒仙恩沖進玄關,直虎虎的煞在她腳跟前。「姊,這麼可惡的事情發生了,怎麼沒有人站出來抗議?」

「小恩,妳在說什麼啊?」池淨訝然的看著妹妹。難得全家最篤信「懶人才長命」

的小妹也有這麼急驚風的時候。

「那個空地啊!巷子口那塊大空地啊!你們難道沒看見嗎?」張仙恩氣急敗壞的跺腳。「這麼大一台挖土機停在那里,整個社區的人都瞎了眼嗎?」

「小恩,妳怎麼這樣跟姊姊講話?」母親大人不悅的從廚房鑽出來,手里端了兩碗紅豆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字一句慢慢說清楚。」

張仙恩重重喘了兩口氣,先平穩住呼息再說。

「外面巷子口不是有塊大空地被大家用來堆放雜物嗎?社區共養的流浪狗也都放養在那里。」她比手畫腳的講開來。「我剛從學校圖書館回來,居然看到兩輛怪手在空地上清運垃圾,所有狗狗都逃得不知去向。怎麼有人開上我們的地盤來撒野,沒有人出面去制止呢?」

池淨嘆了口氣。原來事關小妹的心肝賓貝狗,難怪她急成這樣。

「那塊地的地主想把土地收回去,就派怪手前來整地,也沒什麼不對的。」她代替母親回答。「前陣子社區布告欄就貼出公告了,誰教妳自己粗心不看。」

「什麼?」張仙恩大叫。「居然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那七、八只狗狗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現在只能盡量替牠們找主人收養。」張習貞放下紅豆湯,無奈的坐下來。「鄰長本來還想直接叫捕狗大隊來通通抓走,幸好被我們這些老義工勸下來了。」

「抓走?」張仙恩幾乎昏倒。「拜托,狗狗送進家畜防治所之後,七天之內就會斬首示眾。好歹牠們也為整個社區看了幾年門,鄰長有沒有良心啊?」

「什麼斬首示眾,太夸張了吧!」池淨受不了的搖搖頭。「今天社區開討論會,媽媽正準備和大家討論一下狗狗的處置問題,所以妳的寶貝狗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呃……」講到討論會,半途偷溜的母親大人開始心虛了。完蛋了,她完全忘記狗狗的事,鈴──鈴──乍起的電話鈴聲解救了張習貞。

「妳們姊妹倆慢聊,我接電話。」先逃離現場再說。

「既然如此,媽咪為什麼人在家里?」張仙恩瞪著母親逃向客廳的背影。

有道理!這下子連池淨也答不出來了。

「哎喲,妳們別這樣亂搞好不好?」小妹子煩躁的坐下來,眉梢眼角全擰在一塊兒。

「狗命關天,居然沒有半個人在意。」

池淨觀著小妹難過兮兮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淨,電話。」畏罪潛逃的母親大人不得不重新回到案發現場。

太好了,換手!池淨連忙站起來,換她逃往客廳去。

「媽,不然妳和小恩現在一起回會場去,如果時間許可,還能提個臨時動議。」她把話筒湊近耳朵前,不忘很夠義氣的面授機宜。「既然公園一時三刻之間還不會改建,何妨先把狗狗放養到那里……喂?」

「嗨。」深沉悅耳的男音在她耳膜深處回蕩。

裴海!這是她最不預期會打電話過來的對象。他怎麼知道她家里的電話號碼?她一時太過吃驚,語言機能忽然離她而去。

「喂?池小姐,妳還在嗎?」彼端似乎以為她跑掉了,語氣加進幾分急促。

「呃,在。」她下意識的背過身去,壓低了聲音,彷佛回到高中時期,偷接隔壁男生打來的仰慕電話。「裴……裴先生,您有事嗎?」

自從上次踫過一面之後,已經三個多星期了。合約簽定之後,所有相關的業務往來都由老板和他親自接觸,她還以為裴海已經忘記有她這個人的存在。

她眼眉一轉,發現未持住話筒的左手竟然在扭絞電話線。從高中畢業之後,她就不曾做過這種小女孩式的舉動。池淨連忙松月兌了手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為什麼裴海的聲音會給她帶來這樣大的影響?

「我沒有打擾你吧?」低吟般的嗓音在她耳畔詢訴。

「沒……沒有。」老天,別再結巴了!她把話筒拿開一臂之遙,用力深呼吸了一下,才又湊回耳旁。「您有什麼事嗎?」

「不算什麼大事。」低沉的笑聲漫揚開來,輕柔如一首歌。「我忽然想起,上次和妳簽完合約後,忘了拿回我的那份副本。」

「什麼?」她一楞。

「合約副本。」他的語氣充滿笑意。「還記得吧?兩造簽約,應該各自擁有一份合約?」

「啊!對。」她的臉頰忽爾熱辣辣的發紅。真是難堪,這下子還怎麼讓他信服她的專業呢?

「如果不麻煩的話,可以請妳今天下午送過來給我嗎?」

今天?有這麼急迫嗎?她有點暈眩。「嗯……好的,應該沒問題。」

「下午四點以後,我都在家。」他頓了一頓。「待會兒見。」

「再見。」

兩人自各收了線。

她忽然覺得兩腳酸軟無力,立刻捱著沙發坐下去。為什麼呢?為什麼她的反應如此奇特?天知道她才見過他一面而已,兩人比「素昧平生」交深不了多少。這樣一通簡短的電話,竟然對她的理智帶來如許大的連鎖效應。

種種異樣情緒來得如此凶猛,如此快速,又毫無來由。在那次奇特的會面中,裴海深沉無盡的眼芒一直糾纏著她,直直纏進她的心里,夢里。他的眼神彷佛在訴說著什麼,欲言又止,百轉千回;似乎希望她懂,又希望她別懂。她也希望自己懂,但又希望自己別懂。

今天下午四點,再隔五個小時,她即將與裴海二度會面。

她將要再度見到他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心房突然像月兌了韁的野馬,易放難收。

***

今天下午四點,再隔五個小時,他即將再度見到池淨,那個纏綿了他多年的小女生。

你在做什麼?大腦中,理智的那一面不斷逼問他。

然而,感性的那一面卻壓倒了微薄的理性。他想見她,想了三個多星期。這段時間以來,他不斷思考著該如何出現在她的生命中,而不會顯得突兀。

不能急。一旦操之過急,他可能輸掉一切。

于是他強迫自己按捺住急迫的沖動,先耐心的與她的上司周旋。目的,只是為了在討論工作的空檔,更進一步探知池淨的生活點滴。

他當年就知道,池淨在十二歲那年被遠房親戚收養。然而也隨著她的被收養,遠在英國的他鞭長莫及,只能白白讓她從眼前飛走,從此失去蹤跡。

命運之神終究是厚待他的,竟然讓他們倆在冥冥中選擇了相關聯的職業。他是藝術家,她是藝術鑒賞者。

其實,他不懂自己最終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他只知道,他想接近她,暸解她,再看一眼那雙美麗深邃的黑眸。

池淨知道他是當年撞死她父親的真凶嗎?答案想必是否定的。任何官方紀錄上都找不到他的名字,所以她絕對無從得知。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她一定會恨死他吧?裴海忍不住苦笑。

拿起話筒,他再度撥通另一串號碼。

「喂?」熟悉的問候聲讓他稍微定下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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