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過來。」他蹲下來與寵物齊高。牠的嘴角有一閃亮晶晶的反光,方才就因為咬著這件物事,羊咩聲听起來有點變音。「你咬了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齊磊模索牠的嘴角。飛飛立刻張開嘴,原本含住的物事也掉入他掌中。
「咩--」終于盼到主人的出現,牠欣慰的長叫著。
青蘿的手煉。
飛飛怎會獨自出現,嘴里又餃著她的手煉?齊磊閉了閉眼楮,努力抑住跳起來大吼大叫的沖動。
「飛飛,我們過去看看。」他迅速解開羊兒脖子上的麻繩,太陽穴暴躁的浮動。
「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憨實的警衛也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上樓告訴納亞,我去了美國考古隊的營區。」冷沉緊繃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栗。「還有,要他帶最精良的人手到那里與我踫面。」
※※※
好暈……
腦袋昏沉沉的,吐納之間彷佛嗅聞到惡心的甜味……
青蘿悠悠睜開眼楮,望著一堵髒灰色的鐵板牆。
她怎麼會躺在地上?
「老天……」她渾身酸痛的申吟一聲,直覺想伸手揉揉太陽穴…-咦?雙手竟然動彈不得?!她霍然睜開眼臉,回憶也點滴滲回腦里。
「啊……」身後也傳來漸漸蘇醒的申吟聲。
她很想轉頭過去,檢查難友歐陽的狀況,被捆縛的肢體卻無法做到。
她們倆都被迷昏了。
出現在營區的那群大漢將她們押解上一台廂型車,在她們能反抗之前,各自用浸過乙醚的濕布迷昏了她們。必須說。那群人實在很多此一舉,她們當時根本沒有反抗的意思。而且他們也未免太懶了一點,居然直接隔著面紗蒙住她的口鼻。乙醚揮發得極快,目前雖然失去效用,卻在她的薄紗留下殘存的氣味,聞起來刺鼻極了。
現下她們倆背對背捆縛在一起,蜷成兩只蝦米似的昏睡在地上。限制她們自由的物事似乎是寬膠帶,兩人的手腕都被扭到背部之間,膠帶黏得結結實實,下肢也在腳踝處被捆扎起來。
「歐陽,妳還好吧?」她無法看表,不能確定兩人究竟被挾持了多久。
「我還好,妳呢?」歐陽的響應比她更虛弱。這可以理解,乙醚所引發的惡心甜味絕對是害喜癥狀最佳的催化劑。
「我也沒事,我們必須想辦法坐起來。」她的腳幾乎麻痹。
「對。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從右側坐起來。」歐陽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始數︰「一,二,三!」
兩人奮力坐起身子,各自觀察自己這一側的地理形式。
她們被關在一個貨櫃屋內。青蘿的方向正好面對大門,兩側鐵板牆擺放著長長的鐵架子,一路延伸到歐陽那一端。架子上空空如也,只覆蓋著厚厚的黃沙灰。牆面、地板、鐵架全漆成深淺不同的灰色,景致只有「單調枯燥」四個字可以形容。
「我這一頭是大門,四周除了空鐵架外什麼都沒有,妳那一端呢?」青蘿問。
「我這一頭甚至連大門都投得看,只有空鐵架。」歐陽苦笑。
青蘿用力掙動手腕,試試看縛結的牢固程度。「我們得先設法弄斷膠帶,恢復自由才行。那些人隨時會出現。」
「等一下。」歐陽停頓片刻,語音突然加進幾許振奮感。「我看見鐵架子的隔板有一點缺口,切面滿鋒利的。我們用它來磨斷膠帶試試看。」
「好。」青蘿精神一振。
由于腳部也被纏住,兩個人站不起來,只好效法毛毛蟲的行進方式,側著身體往鐵板的缺口蠕動過去。
由于鐵架每層隔板的邊緣都往下拗了一吋,缺口的部分也是面向地面,她們必須側躺下來,其中一個人必須鑽進架子底部,讓缺口對準兩副身體之間的膠帶。
青蘿自願當那個鑽進架子底部的人。幸好鐵架第一層離地約五十公分,體型嬌小的她可以很順利的蜷進去。
「真抱歉把妳卷進這一場危機里。」青蘿喃喃道歉,一面切磨腕上的捆縛。
歐陽頓了幾秒鐘才回答︰「難道這群人是沖著妳來的?」
「應該是如此。」她嘆了一口氣。「我和朋友前陣子得罪了莫勒幫,這群人應該是他們派出來的手下,特地來找我們報仇的。」
噢!她皺縮了一下,方才皓腕斜偏了幾公分,立刻被劉開一道小口子。
「這些回教徒確實把『有仇必報』的教條奉為圭臬。」歐陽手下沒有停頓,努力的磨、使勁的磨。進度雖然緩慢,但可以感覺出腕部的壓力漸漸松弛了。「你們為何會得罪莫勒幫的人?」
「我朋友有他自己的原因,至于我,則是為了我妹妹。」青蘿盡量以最快速的說法把故事背景交代清楚。
不說還好,越講下去她越發現沿途遇到的困難還真不少,一關接著一關好似無止無盡。莫非上天真要她步上唐三藏的後塵,挨滿九十九大劫才讓她修成正果?
被了,真的夠了!即使只剩最後一場劫難,她都消受不起。而且唐三藏身旁好歹有個伶俐能干的孫悟空,沒事還可以念幾句緊箍咒助助興,她身旁卻只得一個肚腸十七八轉的沙悟淨。
「原來如此。」歐陽听完所有原委後,頷了頷螓首。「令妹叫什麼名字?或許我們月兌困之後,我可以幫妳四處問問。」
「我不曉得她現在使用什麼名字,但我們本家姓『杜』……」啪的一聲中斷了她的話語,腕上壓力隨著這個輕響而忽然消失。「太好了,膠帶斷了。」
她歡聲叫完,迅速蠕動出架子底部,兩人快手快腳把足踝的桎梏也撕開來。
前途出現一絲曙光,歐陽的精神頓時回復了許多。她站起來伸伸腰、甩甩手,擺月兌體內最後一絲麻痹感。
「我並未听說過姓杜的人在阿拉伯活動,然而等我們月兌離這場苦難後,我會盡量幫妳打听看看。」她忽然苦著一張臉。「前提還得我們離得開這個大鐵籠才行。不瞞妳說,那群人也很有可能是針對我來的。嗚,我完蛋了……」
「為什麼?」青蘿停下舒活血路的小運動。
「因為我原本答應了老公今天在家休息,是我自己閑不住,才瞞過……瞞過『佣人』的耳目,偷偷溜出來,結果就這麼巧發生了綁架事件。」歐陽的表情變成百分之百的淒慘。「等我丈夫發現,他不把我綁回家里囚禁滿十個月才怪。」
「妳別太擔心了,或許他太高興找到妳,不會和妳計較呢!」青蘿說完幾句有點兒敷衍的安慰,立刻追問︰「不過我是指,那些人何必抓妳呢?」
歐陽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彷佛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他們挾持我的理由,和妳那個原因很像。」她的臉容緩緩浮現出愧疚的神色,「董小姐,我一直沒告訴妳,其實我的丈夫……」
砰!鐵門突兀的被撞開來,強勁的力道讓門扇重重彈向鐵板牆,又反彈回門框。
砰!有人又把彈回來的門用力踢開。
「啊!」兩個女人震嚇得抱在一起。
刺烈的陽光從外側灑落,將門框間的人形裁制成完美的剪影……
※※※
黃沙委地,整片營區瞧不見妻子的芳蹤。
韓偉格走入營帳,環顧了四周一圈。一柄羊毛制的軟刷落拋在地上,他彎身撿了起來。
不久前,妻子可能還執著這柄小刷子,為鐘愛的古物器皿彈灰塵。景物俱在,佳人卻杳……
充滿致命性的手指徒然收緊,啪的一聲,小刷子斷拗成兩截。
「我只希望你們看緊她,別讓『夫人在哪里?』成為我未來五十年的口頭禪,難道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嗎?」韓偉格柔聲詢問默默跟在後方的心月復。他的相貌本來就月兌出于傳統的俊美,現在又蒙上嚴厲的線條,更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