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氣可人的笑臉登時垮了下來。「我……我擔心你……又跌倒嘛!你不要這麼凶……」
說來說去,反倒變成他態度惡劣了。彭槐安搖搖頭,對她無可奈何。
「我可以自行走路,你不必一且扶著我。」他大有翻臉發 的意味。
「喔,好。」她乖乖放開手。
雙絲及時想到,他的傷勢已經痊愈,事實上,她剛陪著他完成最後一次的復健療程,彭槐安手上的杖只是他初時留忘在醫院的私人物品,既然療程結束,順手就一起帶出來。
沒辦法,實在是她已經很習慣扶著行動不方便的男人,一見到他拿手杖,下意識就想伸出一臂之力。
「彭先生!」她突然大叫。
「什麼?」彭槐安以為她跌跤了,趕緊回頭瞧瞧。
一根電線桿不期然出現在他的軌道上,而他正好轉頭沒看到。
中彈!
「噢……!」彭槐安痛得捂著額頭,九大行星繞著他的腦袋嗡嗡嗡運轉。
「哎呀!彭先生,你還好吧?」雙絲連忙跑上前撫慰他。
「你沒事叫住我做什麼?」他暈著腦袋悶吼。
「我只是想告訴你,前面有電線桿。」雙絲眨巴著大眼,一臉無辜。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咦?彭槐安愣了一下,他的心聲居然擁有自動播放的功能,直是奇怪!他又不會月復語。而且,這道聲音听起來很像年輕女孩的頻率,即使他懂得月復語,也學不來這種粉粉女敕女敕的腔調。
眼光移向雙絲身後,他終于找到聲源的真正來處。
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站在那兒,皺著眉打量兩個大人。
天性中護短的因子立刻激怒他。即使雙絲當真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也輪不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表頭冒出來批評。
他還來不及遣走陌生丫頭,雙絲那頭已經有了動作。
「萌萌,我怎麼沒看見你?」她親熱的迎上前,攪住少女的香肩。
「萌萌」這個名字很耳熟,他優良的記憶力發動搜尋功能,翻索腦中的姓名資料庫。
兩個女人嘰嘰咕咕幾句,在他想起「萌萌」和陸雙絲的關聯性之前,她已經快快樂樂的為兩方人馬介紹起來。
「萌萌,這位是彭槐安先生。彭先生,這位是我女兒葉萌萌。」
女兒?!彭槐安的眼珠頓時瞪成了中秋節的滿月,他沒听錯吧,真的是「女兒」?!
他為時已晚的憶起,沒錯!雙絲以前曾經提過幾次她女兒的名字,好像叫什麼「萌」和什麼「維」。
「你說她是誰?」他不敢置信的叫,大腦仍然無法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
「我女兒呀!」雙絲很納悶,他又不是不曉得她有女兒,干嘛反應這麼激烈?
「你是說,你以前提到你‘結過婚,而且有兩個女兒’的‘女兒’就是她?」
彭槐安的下顎暫時合不攏。
他彷佛看到一個牙牙學語的你娃兒,于兩秒鐘內在他眼前發育成人,連實驗室注射快速成長劑的植物也不可能如此驚人。
一個近二十歲的年輕女人,和一個兩、二歲的小女圭女圭?天哪!兩者的差距太劇烈了,他的想像力承受著無比嚴酷的考驗。
「我還有一個姊姊。」那個女孩好像嫌他震驚的程度還不夠看,居然火上加油地添了一句。
「姊姊?」他吼出來。
雙絲還有一個比這少女更「老」的女兒?!他不信!
年輕少女似乎對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失去興趣,隨口說聲「拜拜」,弄皺一大池春水之後,逕自走了。
「你怎麼了?」雙絲有些不高興,但天生的好脾氣阻止她發作出來。「你剛才很不禮貌哦,居然對我女兒大吼大叫的,幸好萌萌度量大,不和你計較。」
「你……你……」他又急又氣,一時間口齒說不清楚。
「我要回家了。」本來她打算陪他回飯店的,現在被他和女兒這麼一攪和,善良之心登時打消。
「你怎麼會有兩個年紀這麼大的女兒?!」彭槐安終于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扯著她咆吼。
「她們是我繼女呀!」雙絲眨眨眼楮。「我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他的吼聲嚇得醒十公里外的小寶寶。「你該死的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女兒不是你親生的!」
雙絲連忙捂住耳朵,心驚膽戰的目睹他發 。
「沒有就沒有……你、你干嘛這麼凶……」委屈兮兮的咕噥聲向他提出反駁。
「女兒是不是我親生的,有什麼關系嗎?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廢話!」他的怒氣依舊熾盛。「關系可大了!」
「什麼關系?」她怯怯的問。
「我……」
對喔!有什麼關系?彭槐安登時為之語塞。
原本他在意雙絲帶著兩個女兒,是因為嫉妒她曾經為其他男人生過小孩,既然現在證實了那兩個女兒不是她親生的,那麼他應該高興才對。
他怎麼這般胡涂?其實她有沒有生過小孩,他應該看得出來的。他們果裎相見不止一次,他早該發現她的肌膚完全沒有懷孕過的痕紋,再加上一些細微的身體反應和征兆……該死!生育過的女人不可能像她這樣毫無瑕疵,他早該知道的!
這就教人不得不懷疑,他對陸雙絲的認知還有多少是錯誤的?
「你不要用渲種眼光看人……」她羞澀的抗議,兩手抱住胸口,藉以抵擋他露骨的觀察眼神。
彭槐安定了定神。這會兒他的子是輸定了,面子上無論如何也得掛住。
「你的女兒和我的關系可大了。」他大剌刺的聲明主權。「畢竟我以後就是她們的繼父,當然要弄清楚未來的女兒是多大年紀、長得啥模樣。」
「亂講。」她紅著臉反駁。「我已經表明過不可能嫁給你。」
「我也發過誓一定要娶到你,咱們來賭賭看好了,瞧瞧最後鹿死誰手。」兩分鐘前他還火大得蹦蹦跳,現下反而氣定神閑。
「誰理你!」雙絲啐了他一口,轉身招下一輛計程車,逕自跳入後座。
☆☆☆
風光明媚的星期天,難得有一回雙絲決定遲幾十分鐘起床,讓兩個女兒自行打理她們的早點。
昨天夜,那個港仔沒事跑入她的夢鄉作怪,一逕以他盛氣凌人的態度,指著她的鼻子傲然宣稱︰「你以為我希罕你嗎?瞧!我身邊早就有了第二個女人。」
她凝神一看……要死了!他身畔的女人竟然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她連忙掏出一面鏡子,比對比對自己和那個新歡的長相,結果發現,鏡面映出來的臉孔赫然變成白君蘭……
「唉!必系太復雜了。」雙絲扶著隱隱作痛的螓首,顛躓著走下樓梯。
都怪她太有道德良知了,才會平白替白君蘭作了一個被彭槐安拋棄的噩夢。然而真正令她無法忍受的是,夢魘中奪人所愛的狐狸精有著一張「陸雙絲」的臉孔。
「你和哪個笨男人搞上復雜的關系?說來听听。」萌萌坐在客廳翻讀早報,不期然間听見繼母的喃喃自語。
「哪有?」雙絲駭了一跳,下意識地否認。
「是……嗎?」萌萌的質疑聲拉得長長的,彷佛她知道了什麼不單純的內幕。
「我沒有呀!真的沒有!」雙絲拚命搖手,一面努力陪笑。「你慢慢看報紙,我進廚房弄點吃的。」
「好呀!反正我閑著沒事,陪你吃早餐好了。」萌萌好整以暇的站起來,拎著報紙往膳廚走去。
雙絲謹慎的跟在女兒後頭。
今兒早上她最敬畏的女好像有點奇怪,通常萌萌對于餐桌上的閑聊沒多少興趣的,難得今天特地陪她吃早餐,不曉得她在玩弄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