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雙絲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他誤會了。「你听我說,紀漢揚是我的……」
「我知道紀漢揚和你的關系!你不必向我獻寶。」他氣沖沖的吼到她面前三公分。「你需要錢為何不來找我?我就拿不出一百萬給你嗎?」
泥人也有土性子,被他這麼大吼大叫,雙絲也動了氣。
「你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既不是遠親,又不是近戚,更不是國民黨黨員,我憑什麼向你伸手?」
「這件事跟國民黨有什麼關系?」
「沒有關系。」她只是隨便找一個藉口出來說說。
彭槐安火大得快暈倒了。
「把錢還給姓紀的!」他從皮夾掏出一張即期支票,狠霸的塞進她手。
「我不要。」雙絲把支票丟回他胸膛。
彭槐安扣住她下顎,熱呼呼的氣息噴在她臉上。「你不肯收我的錢,卻肯花紀漢揚的?」
「他和我們家的關系不同。」雙絲咽下升到喉嚨的畏懼感,勇敢地反駁。
紀漢揚非但是她的財務顧問,未來極有可能成為萌萌的另一半,這層關系換算下來,他等于是她未來的女婿。且別說其他的,岳母有難,請女婿出點小錢擺平,有什麼不對?
「我和你的關系才‘不同’。」
「亂講!你……你只是我一、一、一夜風流的對象。」雙絲斜眼偷瞄他的神色,咕咕噥噥地再補上一句︰「誰知道你在吃哪門子的飛醋?」
「我吃醋?」彭槐安提高嗓音。「我吃醋?我吃你和紀漢揚的醋?」
他怎麼可能吃醋?自小到大他一直深信著,女人的功用只有兩種︰第一,美化臥室;第二,增加家族財富。夜關了燈,女人模起來全都一樣,所以他只需要找個白天看起來也賞心悅目的對象就成了。
男女關系本來就是這樣,大家好聚好散,干淨俐落,兩方犯不著為了彼此害愚蠢的相思病、嫉妒癥。而且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起碼佔世界人口的二分之一強,他又不是頭殼壞去,何苦單戀一枝花?
所以,他沒有必要為任何異性吃醋,也不可能興起這種全宇宙最無聊的情緒。
可是,該死的!他真的在吃醋!非但吃紀漢揚的醋,也吃白老頭的醋。
他吃每一個與她關系匪淺的男人的醋,包括她去世的死鬼老公!
從相識之初,陸雙絲就讓他嘗盡了酸醋的滋味,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認而已!
至此,彭槐安終于明了「醋」的厲害。這種調味料非但讓他的屬下全部送進急診室,也酸得他思路混亂,兩眼昏花。
「好,就算我在吃他媽的醋。」他的雷公臉很嚇人。「你把錢迭還給紀漢揚,我就不為難你。」
「我拒收,你再說什麼也一樣。」雙絲趁他不注意,跳起身跑向門口。
「你敢逃?」她如果肯坐下來和他談個一清二楚就罷,偏偏在他面前上演一場畏罪潛逃,他會讓她月兌身成功那才有鬼!
雙絲立刻發覺自己被囚鎖在他和門板之間。
「你……你不要亂來!」她咽了口口水。「我、我才不收你的錢,除非你有辦法證明咱們八百年前是遠親。」
彭槐安本來想回她一句……情夫拿錢給情婦花是天經地義的事,卻及時發現,陸雙絲從來沒有承諾過要當他的地下夫人。
「你想要什麼?」他尖銳的沖口而出。「你要我娶你嗎?好!我娶你可不可以?」
這句話一放諸于空氣間,雙絲當場傻了。她當時隨口提出來的條件,可沒打算要求他當真實行。
而彭槐安驚愕的程度並不亞于她。
他剛才說了什麼?娶她?不可能,這個點子打哪兒冒出來的?!他已經和白君蘭訂下婚姻契約,大好的金融利益不賺,轉而娶她?他發了什麼瘋?
「我干嘛嫁給你?」雙絲嚇得口齒不清。
「你當初明明要求我娶你!」天,他在做什麼?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一點意義也沒有。
然而他的潛意識硬是想談個一清二楚。
「我……我才不要呢!」雙絲囁嚅的道。「你又不是台灣人,我才不要嫁出國。」
「台灣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我有加拿大護照,未來你嫁進彭家,想住在香港或加拿大都成。」他氣沖沖的反駁。
「原來你已經移民加拿大。」雙絲扳著手指開始計算。「這表示你事業在香港,家住加拿大,順便賺台灣人的錢……不行,不行!你太不忠誠了,一點國家民族意識也沒有,我不要嫁給你。」
「你!」彭槐安拚命深呼吸,以免斷氣。「你好像忘了,當初是你自己提議要嫁給我的。」
雙絲無辜的眨眨大眼楮。「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干嘛當真?」
原來她從來就無意嫁給他!彭槐安立刻變臉。
他的動作火速,彎身環抱起玲瓏的嬌軀,直接朝臥房走去。
「喂!你要干什麼?」雙絲又驚又羞,拚命拍打他的肩膀。
「你剛剛說,我只是你一夜風流的對象,所以不能收我的錢。」他的眼中閃過狡滑和動情的光芒。「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我只需要把我變成你‘不只一夜風流’的對象就成了。」
「你別胡來!」那股虛軟無力的感覺悄悄流回她心田。「放我下來,我不能再跟你……」
房門「咚」的一聲關上,掩住她的辯駁,也掩住即將響起的低回和喘息……
第八章
彭愧安憑靠著落地窗往外望,街道上依然穿梭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從他所在辦公室的高度臨空眺睨,每輛車子皆化身成小巧的玩具模型。馬路上交錯縱橫的陣勢,恰似他腦中翻來覆去的思路。
這些天來,他的大腦思考區一直留在單一的主題上……他的終身大事。
他真的想娶陸雙絲嗎?他不斷地問著自己。
陸雙絲給他的感覺相當復雜,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對她了解得一清二楚,有時卻又發現他一無所知。其中最貧乏的部分當推她的家庭生活。以前他從來就無意介入她的家居層面,也因此而遲遲沒有認識她的女兒、她的親戚、她的私人朋友;然而,情況轉變了,現在的他深受她的吸引。
雖然陸雙絲身邊的追求者相當多,她的性格卻趨向于保守,若非真正芳心暗許的男子,不可能輕易獻身于對方。所以他敢大膽的推論,這種深受吸引的感覺來自于彼此。
他並不想追究雙絲是否曾經獻身給紀漢揚,畢竟那已經是過去的事,而他對過去不盛興趣。
比較困擾他的,是目前與未來。
目前,他可以肯定自己不願讓陸雙絲溜走;那麼,未來呢?
白君蘭的臉龐滑過腦海,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確切的捕捉住她的形貌。多可笑!
未婚夫竟然記不住未婚妻的長相!反而是另一張臉蛋,那秀麗無儔的俏容,嘴角、眉宇洋溢著陽光般的微笑,時而輕嗔薄怒,時而無辜狡黠,清清楚楚的雋刻于他的心田。
未來……
他喃喃念誦著這個詞兒,三遍、五周、十遍……半晌,突然重重的點一下頭,走向辦公桌後,執起案上的話筒。
電話迅速接通他在香港的母親。
「喂?」彭夫人的語聲濃重困頓,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媽,是我。」他瞄一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三點多,他老媽八成昨天又玩通宵,到了早晨才補充睡眠。
「槐安?」彭夫人打了個呵欠。「你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有事嗎?」
他們母子倆談話向來單刀直入,盡量減少打屁哈拉的句子,以免浪費彼此寶貴的時間。
「兒子想向你請個安,順便通知你一件事情。」他懶洋洋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