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心意。」雙絲狀似無限遺憾地搖搖頭,「我必須拒絕。」
吧脆把話挑明也好,她不想再逗著彭槐安玩了!他們倆倘若繼續糾纏不清,她有種感覺,自己會輸掉某些輸不起的東西。
「為什麼?」他的唇線立刻抿緊。「因為紀漢揚的存在?」
「不。」盈盈秋眸煥散著柔和的神采。「因為我丈夫……他才是我最愛的男人。」
她丈夫,一個腐化的肉身,死去的靈魂。彭槐安不能接受這個答案,敗給一個鬼魂比輸給一個真正的男人更讓他無法忍受。
「你愛他再多也沒用,他已經死了!」彭槐安殘忍地點醒她。
「才不!」她堅定地反駁。「他永遠活在我和女兒的心中。」
「女兒」兩字剎那間提醒了他,陸雙絲留經為了另一個男人漲粗腰圍,生兒育女。
當然,他一直知道她的過去屬于另一個男人,然而「知道」和「領悟」終究是兩回事。直至這一刻,她以堅貞的口吻傾吐著逝去的深情,他的「知道」才真正落實成「認知」,開始在大腦內出芽,酵。
假如她未曾嫁給那個男人,更未曾生下兩個女兒,在他遇見她之後或許一切就會不同。起碼他不必在意她的寡婦身分,也不用顧慮如何安置那兩個拖油瓶,起碼……起碼……他該死地也不曉得還有多少個「起碼」!
「你的耐心也未免太差了,為什麼就不能多等一些時候?」他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你晚幾年嫁人,等我出現,事情就不必牽扯得這麼復雜了!」
「什麼嘛!靶情這種事怎麼說得準?!……真是不講道理!」她咕咕噥噥的,被他吼得很委屈。
彭槐安越想越無法平氣,趁她還來不及采取抵御措施,猛地閃動迅速的身影,堅硬火熱的唇封住她的呆愕,力道之強悍,甚至撞疼了她的唇齒。
他在吻她!雙絲倏然領悟。而且是一點也不溫柔的吻!
除了去世的丈夫,她不留和任何異性發生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的大腦仍然混沌成一片,接下來的舉措完全出于反射動作……
金蓮玉足抬起,重重踹了他的脛骨一腳。
彭槐安重重一震,足下不穩地退開一步。這招襲擊正好波蕩到他的右膝。剛才害她差點跌倒的油漬終于找到第二名受害者。
「該死!」鐵塔似的身形癱倒在油濕的地板上。
他的右膝先著地,一陣極劇的痛楚傳送到神經系統。
「啊!」雙絲倒抽一口氣,終于領悟到自己做了什麼。「彭先生,你的腳……
你的腳沒事吧?」
冷汗從他額角大顆大顆地沁出來。
「別踫我。」他及時阻止傷腿被移動。「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
媽的!他的運氣簡直好得離譜,第二次中了大獎。他幾乎可以肯定,四個月前動員全加拿大最精良的醫生幫他接續完成的後十字韌帶,又拉斷了。
「怎麼會這樣?現在怎麼辦?」雙絲霎時慌了手腳。「你等一下!千萬不要亂跑!我去打電話,馬上就回來!……喂?小姐,趕快派一輛救護車……什麼?你那是障礙台?那叫救護車要打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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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雙絲紅著眼眶,泫然飲泣地盯著醫院走廊的地板。「黃經理,請你轉告彭先生,我真的、真的萬分抱歉。如果可以交換,我寧願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自己。」
「陸小姐,你也不要太自責了。」黃雲隴于心不忍的勸慰道。
都是她的錯!她怎麼能不自責呢?雖然是彭槐安對她動手動腳,才令她不得不推開他,可是登徒子的罪名還沒嚴重到必須承受跛腳的威脅。彭槐安的膝蓋已經受傷過一次,這回又被她粗粗魯魯地推倒,韌帶再捱了一次刀,也不曉得必須復健多久才能正常的行走。她……她簡直罪該萬死!
雙絲吸了吸鼻子,瞥向頭等病房的門。
從他入院、動手術的這幾日,她天天前來探望,可是彭槐安卻命人將她擋在病房門外。難怪他不肯見她,換成是自己,她也會放蘇格拉底咬殘了那個害她受皮肉之苦的家伙。
「請你轉告彭先生,我願意負擔他一切的醫療費用。」她深深鞠了九十度躬身禮。
「不用了,彭先生的醫療保險自然會理賠。」黃雲隴被她哀傷的表情弄得渾身不對勁。
「那麼……」雙絲戀戀地瞄了病房最後一眼。「我先走了,明天再過來探訪彭先生。」
「不送。」黃雲隴嘆了口氣,轉身回到老板的病房內。陸雙絲的淚水具有致命性,足以讓任何男人因為害她傷懷而自責至死。
「她走了?」病床上,彭槐安吊高了右腳,安適地靠著軟枕翻他的「錢」雜志。
「彭先生,有必要這麼做嗎?」黃雲隴太正直,不適合擔任助紂為虐的副手。
「她看起來真的很難過,你就見見她又會如何?」
「不行。」彭槐安悠哉地啜了口白開水,繼續研究這一期的專題報導。
他打算多考驗陸雙絲幾天,一點一滴地加深她的愧疚感,讓她的自責取代自尊,如此一來,掌控權可歸他手中,日後陸雙絲就會完全受制于他。
商場如戰場,情場何嘗不是?彭氏的作戰準則向來只有四個字︰絕不落空。身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他知道該如何運用各種手段奪得他看上眼的合同,而現在,他的目標放在陸雙絲身上。
他要得到她,不惜一切手段。
「哪天換你自己去拒絕她,你就了解我的難處了。」黃雲隴發出不情願的牢騷。
「放心,我現在就能體會。」他好笑地透過書緣,斜覷著部屬。「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推你出去代打,而不是親自上陣轟走她?」
陸雙絲屬于「我見猶憐」的典型,一個尋常的眼神或笑容就能引發男人的保護欲,而且越是渴望她的男人就越逃不出她的嬌弱之網。目前為止,連他這個自詡閱人無數的人,也抗拒不了她的影響力。
黃雲隴還算好呢!他對陸雙絲沒有任何意圖,所以只是單純的為她自憐自艾的姿態感到憐惜。倘若換成他自己,包準撐不到兩秒鐘就掛了,什麼都不計較,統統原諒她,任她予取予求也無所謂。
「不行!」黃雲隴沉默片刻,斷然做出結論。「欺負老弱婦孺有違我的做事原則,我要退出你的苦肉計,拒絕再助紂為虐。」
「當然,上司要追求美女本來就不應該麻煩到手下,說起來算是我的不對呢!
以後你袖手不管也罷……對了,上回我看見你和一位女士從國賓飯店走出來,不曉得是不是嫂夫人?」
「你……你別亂生事!」黃雲隴頓時瞪圓了眼珠子。「那位小姐是‘篤信’的副總經理,我們沒有任何私人交情,只不過約在國賓談生意。」
「沒錯,」他笑吟吟的。「那位小姐的身分你知我知,就不曉得嫂夫人會不會誤會?」
「你……你……」黃雲隴張口結舌。
「放心,我既不是女人,舌頭也不夠長,保證不會向嫂夫人嚼舌根子。」他寬宏大量地揮揮手。「明天開始你不用過來了,以免擔誤重要的辦公時間……不過咱們打個商量,在我的看護正式上任之前,麻煩嫂夫人過來醫院照料我幾天,你不介意吧?」
「這……我……」簡直吃定人嘛!比起奸惡的上司,他這種老實人只有任憑宰割的份。
「怎麼樣?」彭槐安暢笑得益發邪惡。
「你……唉!」嘆息聲無限沉重。「我死後一定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