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青青沖回老爸車上借用大哥大,撥完一一九後縮在駕駛座上啃指甲。要命!這輛車是闕的心肝寶貝,若有重大損傷那還得了?
……不對,女友有難時,男人卻不知躲到何方神地逍遙,他的爛車被砸翻了最好。
轟!戰事爆發。
阿三恃靠同伴的人數比他們多出一位,大剌剌地搶過安繼方手中的球棒砸向富豪擋風玻璃。
青青忙不迭跳出車外,加入父親和準婆婆的陣線。
嘩啦一聲,就在圍觀民眾的驚呼聲中,玻璃揮落成千萬塊碎片。
其中幾許芯片彈向鄭清寧,她不禁輕呼出聲,撫著香頸上的割傷敗下陣來。
「寧寧!」安繼方大驚失色,剎那間升起殺人的野蠻沖動。「他媽的,你們我死!」
結實的大塊頭揉身撲向阿三,欲置敵人于絕地而後快,另外三名幕僚發現自己的同伴被欺侮,隨即呼喝一聲,匆匆奔上前助拳。
一時之間五條大漢糾纏成不可解的麻花糖,拳腳共穢語齊飛。
兩個女人登時呆了。
怎麼辦?警察呢?幫手呢?為何沒人出面阻止他們?莽漢打混仗的局面絕非弱質女流所能干預的。她們該如何是好?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非常典型的女人勸架台詞。鄭清寧凝愣在戰圈外圍,除了無助的呼喊,別無其它方法。
青青可就不一樣了。
「去你的,你敢搥我老爸!」她柳眉倒豎,用力拽下高跟短靴,帶著一聲吆喝跳上其中一個痞子的後背。
「青青。」鄭清寧更呆。今晚出門之前,她萬萬料想不到會遇上路畔群架的場面。
「媽的,妳咬我!」混混將青青從背上揪下來,回頭正想甩她一巴掌。
「媽的,你打她!」安繼方氣不過,緩出手來,揮出重量級飛拳擊倒小混混。
「媽的,你打我兄弟。」阿三老實不客氣地淪起球棒,一記硬棍偷襲到安繼方的後肩。
哇!好痛呀!鄭清寧替他感到椎心刺骨。
「媽的,你打我的男人!」她跟著褪下高跟鞋,不暇細想地敲上阿三那顆沒多少腦汁的頭殼。
「媽的,你們統統給我住手!」雷聲霹靂的大喝突然中斷激烈交加的扭打。
七個人正打出興致,忽然有人不識相地插進來,妄想阻止他們扭掉敵人的腦袋,如此情況焉有不回頭苛責的道理。
七束吼聲同時響徹忠孝東路的天空
「媽的──」然後,一切聲勢隨著焦點的逐漸清晰而僵住。
兩名管區干員杵在富豪旁邊,不懷好意的警棍敲點著左手掌心,臉上覆蓋著邪惡而狠厲的笑容。
「對不起,打擾了。」警員甲尖刻著嗓子嘲諷道。
「大伙兒不妨上咱們派出所喝喝茶、聊聊天,你們意下如何?」警員乙提出足以榮獲諾貝爾和平獎的議案。
七個人面面相覷。
難不成他們還有不去的選擇?
避他的,除死無大事!安繼方豪邁地想道。
***
待他們做完筆錄,離開派出所,窗外的明月已經由東邊移位到西向地帶。青青瞄了一眼腕表,中原標準時間十一點整。大家都錯過晚餐,腸胃已經叫囂著饑餓的訊號。
「走吧!我們先送闕媽媽回去。」她有氣無力地向老爸提議。「闕的公寓距離派出所最近,我們干脆送闕媽媽上他那兒住一宵,順便討點東西吃。如果他不在,我也有鑰匙。」
此時此刻,三個人皆失去上館子吃大餐的精氣神。那些可惡的警察!自顧自吃點心喝牛女乃,沒人考慮到可憐的現行犯也需要糧食補給,簡直違反日內瓦公約──或是華沙公約──抹煞嫌犯的基本人權。
「妳為何持有闕小子的公寓鑰匙?」安繼方的鷹眼永遠緊迫盯人。不過,此刻他追究的心思倒比以往輕微,因為方才打斗時,寧寧的那一句「你打我男人」讓他暗暗痛快到現在。
「爸,我現在沒精神討論交換鑰匙的問題好嗎?」她翻個白眼。
三人浩浩蕩蕩往闕子衿的公寓進發。
抵達目的地時,公寓黑壓壓的,屋主果然流連于應酬場合而忘返。
安繼方申吟著跌坐在沙發椅。他真的老了,雖然臨時表現得英勇非凡,可是戰局結束後,過度勞動的後遺癥全冒出頭,接下來少不了要筋骨酸痛兩、三天。
「青青,我幫妳爸爸按摩一下,你去弄點東西吃好不好?」鄭清寧低聲征求媳婦的意見。
「好好好。」安繼方自願代答,頭顱頷動得既迅速又用力。
卯死了!原來打完架還有這等甜頭可嘗。既然如此,日後不妨每隔兩天發生一次,周末公休。
青青接收到父親急切的訊號,只得乖乖犧牲。
客廳獨留兩位長輩。鄭清寧迎及他渴望的視線,忍不住低下頭回避。
他心蕩神搖地任由老情人除去自己外衣,縴柔微涼的玉指撫上作痛的肩膀。
好舒服,他合上陶醉的眼臉。為了換得寧寧的溫柔撫觸,教他打斷胳臂也甘心願意。
「子衿那孩子也真是的,忙到深更半夜還不回家。」她沒話找話說,企圖打破客廳里馨暖的氣氛。
「八成約會去了。」他幾乎想就此長睡五百年。
「都是你啦!」青青從廚房應話。「好端端地干麼分派這麼多工作給他?他最近天天吃應酬飯,我已經好久沒在下班後見著他了。」
安繼方立刻感受到肩上的柔壓加重了力道,顯然對他為難後生小輩的行為感到不齒。
「胡說,我哪有分派什麼重擔給他?最近正值食品界的淡季,妳又不是不清楚,即使真要加班也不至于拖到晚上十一點。」他連忙替自己分辨。
「是嗎?」青青走出廚房,托盤端盛著三碗泡面。「倘若公事不忙,為何闕老是告訴我他必須與公司客戶吃晚飯?」
「誰知道?」老頭子低聲咕噥。「說不定那小子瞞著妳在外頭偷腥。」
「亂講,我兒子才不會做這種有違道德良知的壞事。」一記五斤重錘敲上他的百會穴。
安繼方立刻被斥責得乖乖的。
青青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老爸應該最是了解闕的工作狀況,如果他說闕的雜事不多,可信度應該滿高的,那麼,闕究竟在鑽研什麼?
他們倆向來無話不談,偶爾話題觸及到彼此不願透露的焦點,兩人也向來直言告訴對方,然後轉開主題。自何時起,闕學會瞞著她玩暗盤交易?
一種莫名的傷害感漸漸浮現她的心頭。
她並非懷疑闕另外交上女朋友,或惹上任何麻煩,只是,他說謊唬騙她的事實卻讓她無法接受。結婚之前他已經罔顧她的感受,對她不老實,她又如何能將希望寄托婚後?
「青青,別听妳老爸胡說。」鄭清寧瞪了他一眼。多嘴的老頭兒,危言聳听,害青青白白擔起無謂的憂心。「闕的為人妳比我更清楚,他才不是那種三心二意,沒有擔當的臭男人。」
「我也不是呀!」她言下的指控之意迫使安繼方不得不為自己嚷出辯解。
門外忽爾響起鑰匙插入鑽洞的踫撞聲。
男主人回家啦!
也差不多該是時候了。
青青精神一振。「沒關系,我直接問他便是。」
闕一定沒料到他的公寓里突然塞進一窩親朋好友,從母親、丈人、老婆一應俱全,正好給他一個世界級的Surprise。
她回頭偷偷向長輩們使個眼色,示意他們噤聲。自個兒踮著腳尖,悄沒聲息地模到門後。
鐵門外隱約飄進他低沉的喃念,想來應該是自言自語。
她悟著嘴唇偷笑,腦中浮現闕發現她躲在門後埋伏的驚喜模樣。他鐵定驚喜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