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曾經像雌性牲畜一樣,被陌生人進行百分之百私密的檢驗!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怒氣有如爆發的火山,震得她全身發抖。她不能忍受!絕對不能!「我命令你立刻把我載到警局,否則將來有得你好受!」
「妳認為我會輕易被一個女奴的挑釁所威脅?」對方好整以暇地開口,隱隱約約還嗅聞得到他啜飲威士忌的酒香。
她當然了解自己的立場有多麼岌岌可危,然而,除了擺出狠硬的姿態表達抗拒,真的不曉得還有什麼方法可行。
哀求嗎。別傻了,一來不符合她剛強的性格,二來她也知道示弱無濟于事,徒然讓壞胚子龍心大悅罷了。
「你想要什麼條件才肯送我回聖麥地亞會館?」動之以利試試看。
「妳呢?」低沉的男音明顯逗著她好玩。「妳想要什麼條件才肯跟著我?」
「死!」斷然冷絕的口氣完全不容商榷。
暗夜中的男人低低笑了起來。
「里那。」他輕聲朝前座示意。
直到此時寧馨才發覺前方有另外兩個男人存在。他說得對,如果他們不肯放人,她一點勝算也沒有。
入夜的麥地那彷芳一座死城,烏漆抹黑的街道渾然沒有人煙,害她想認個路都很困難。
慘了,這下子不曉得會被載到哪處艷窟做生意!她忽然很後悔當初為何不听哥哥的勸,留在台灣混吃混喝。
接下來的路程,無論她如何冷嘲熱諷,如何挑戰綁匪的權威,身旁的男人卻一派老神在在,甩也不甩她一句,唯獨那一雙炯炯的利眸持續盯視著她,老鷹抓小雞似的。她言詞攻擊得越激烈,瞳中笑謔的意味就越明顯。
沒見過壞人嗎?寧馨心里暗咒。不過在未弄清楚對方實力之前,動手動腳絕非明智之舉。她的性格雖然頑固強悍,卻不是毫無理性的沖動。
「妳叫什麼名字?」對方忽然又問。
「……歐陽寧馨。」虎死留皮,人死留名。她豁出去了。
「歐陽寧馨?」對方以生硬的發音重復一次。「我記住了。」
何謂他記住了?他記住受害者的名字做什麼?
車子無聲無息地緩下引擎,直到全然停頓下來。
她咽了口唾液,好強的天性卻怎麼也不允許自己出口求饒。眼角余光偷偷瞥往窗外,瞧瞧未來的葬身之地的風水像不像龍穴福地。
然而,所見的景象讓她愣住了。聖麥地亞會館熟悉的大門正向她招手!
「你……」她錯愕地瞪回男人臉上。
「親愛的女士,妳的目的地到了。」
喀嗦一聲,中央控制的車鎖彈跳起來。
「你要放我走?」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這家伙在玩弄哪門子玄虛?
黝暗中,他的白牙一閃。「除非妳改變主意,甘願留下來陪我。」
寧馨放棄和突來的幸運爭辯,反手打開車門,火速地跳下房車。速速離開方為上策,也顧不得退場方式是否夠尊嚴了,先跌撞進安全的旅館再說。要死也是下車以後的事!
身後,一縷幽長的低喃俏俏追上來,鬼魅般地勾誘著她的听覺。如夢如幻,更若一串堅定的咒語--
「妳不需要以死相脅,我會讓妳心甘情願地來找我。」
第二章
「喝!」寧馨狂亂地從軟輔坐直。冷汗如流泉,撲簌簌淌下她的額角。
耀眼的晨光刺激著她的視神經,勉強眨了一眨,旅館房間的輪廓漸次浮現于眼簾。
是夢?床角的粉紅色沙龍讓昨夜點滴溯流回她的心田。
不,是真的!她險些被一個小表頭賣進娼館,沒想到強盜窩里也出善人,又原封不動的送她回來。
那個黑夜中的男人究竟是誰?他的口音相當殊異,排除了中東人說英文的濃重腔調,摻雜著淡淡的英國腔,又有點法國人的咬字方式。簡而言之,就是特立獨行。若他們有機會狹路相逢,即使她無法辨視出他的長相,听憑他的說話發聲也能準確地指認出來。
我會讓妳心甘情願地來找我。暗夜男人魔幻般的咒語回蕩在她耳際。
寧馨打了個哆嗦,在二十五度的室溫內,突然覺得畏寒。
轟隆!一票男人跌撞進她的房間。
施仁道從地板上爬起來,錯愕地盯視著她。「歐陽!妳回來了?」
迷離的焦點移向整群不速之客,一時間彷佛又墜人愛麗絲夢游仙境。她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裹嗎?
「先生,您介不介意從我身上移開?」持有備份鑰匙的經理禮貌地提醒考古隊成員。
「妳沒事吧?」施仁道惶亂地疾奔到她身畔,上下打量著她。「昨天我們等到三更半夜妳都沒現身,半個小時前過來敲門叫妳,房裹也沒有響應,我們還以為妳出事了,趕快叫經理開門讓我們進來看看。」
「抱歉害大家擔心了。」她甩了甩頭,試圖擺月兌腦殼里的迷亂余暈。「我很好,謝謝你們。」
一定是昨夜那帖迷藥殘留的效力作祟,她睡得太沉,才忽略了同行伙伴的叫門。
其它同僚謝過旅館經理,全部圍向她的床畔。
「妳昨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阿拉伯人很忌諱女性單獨在外頭行走的。」教授的另一名得力助教江冠宇細心觀察她。「妳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
此時向大家報告她昨夜的奇遇,只怕徒增困擾而已。難保施教授擔心過度,不會以安全為由要求她回台灣。
「我迷路了,多虧了警察先生送我回來。」她勉強地淺笑著,打迷糊眼。
「小江說得對,妳的氣色很差。」施教授憂心仲仲。「今天我打算前往韓偉格代理人的辦公室,不算是很重要的行程,不如妳留在旅館休息。」
「教授,出發前大伙兒商量好了人人平等,您不必讓我享受休假待遇。」歐陽寧馨不讓須眉的性子隊員們都了解。「而且您想拜訪的人等于持有咱們未來的『通行證』,怎麼能說是不重要?」
每個人面面相覷,卻沒人願意出面擔任諫諍的敢死隊。她一一迎視同僚的眼,以意志力逼回所有勸退的企圖。
「這個嘛……」小江咳嗽一聲。
「我要換衣服,各位打算留在現場,欣賞免費的月兌衣秀嗎?」寧馨作勢要翻開薄毯子起身。
「那是什麼?」小江眼尖,被她皓腕上的閃光吸引住。
大家的眼光登時集中在她的腕上,包括寧馨自己。
那是一只造型簡單的煉飾,設計卻相當獷達,明顯應該是男性專用的腕煉。手指粗的金屬煉條環成圓周,鎖扣巧妙地融合了裝飾的功能,兩塊指甲大小的金屬片互相扣住,形成一個完整的平面,上頭雕刻著一個古阿伯文。沒有人讀得懂那個文字。
考古隊雖然不乏精通阿拉伯語的好手,然而對古文可就沒研究了。
無論煉飾的原主兒是誰,手腕絕對比女人強壯許多,所以才會在寧馨腕上繞了兩圈,長度恰恰好。原本她以為腕鏈由鐵或銀打造而成,可是細心地查驗之後,赫然發現飾物的質地竟是精純的白金。
一般而言,為了挖掘工作方便,考古界人士罕少佩戴手環、腳煉等飾品。寧馨不禁納悶,是誰為她戴上這副變相的手銬?又為了什麼?
「呃,我昨天向街上的商販買回來的,好看吧?」她急中生智,隨口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各位仁兄,表演結束。麻煩移動你們的腳步,十分鐘後樓下大廳會合。」
為了發掘劃世紀的精銅化文明,她和考古隊的每一位成員已經投注太多血汗和時間,絕對不容許區區的突發事件阻撓這次的機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