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人傳單是菲僕放進信箱的。」齊霖十分同情她。
他早就算準了她會決定自立更生,干脆引誘她主動上門來「王牌」找工作。
「原來如此……」她仿如一顆即將撐破的氣球。「你打從一開始就算計我,而你……」苗頭轉向老警衛。
「他是我的老板。」老警衛絲毫不見羞愧的意思。他終于將了這個傲慢的小女娃一軍,感覺好痛快!
「走!」齊霖直接切入正題。
「走去哪里?」她跳開一公尺。
還不夠遠。他跨一大步,茶葉大的巴掌已經罩住她的縴慢。
「喂!類人猿,你想干什麼?放開我,我還要上班!」她驚慌地察覺自己淪陷于他的懷抱。「你要帶我去哪里?」
「回家。」他穩穩地踏向出口。
「台北的家?」倚月猶存抱著一絲希望。或許她仍然找得到開溜的機會。
「山上的家。」他投過來凌厲的一瞟。
這廂她萬念俱灰、了無生趣!
老警衛得意地向她揮動手帕。
莎喲拉娜──
第十章
午後時分,白花花的燦陽灑落春意濃沁的山道。暖愉舒爽的氣候意謂著無盡的平和,然而,山道旁的透天厝內,一場男與女的戰爭從台北延續回南投戰場,目前仍在進行當中。
「類人猿,放我下山!」
他根本懶得答話。
齊氏夫婦蜷躲在書房門外,聆听一切動靜。
齊霖小子忒也厲害,二十個小時之內就把逃家一個多月的女娃揪了回來。雖然兩人進門的場面有點火爆激烈,姿勢也稍嫌不夠雅觀──齊霖的發線散亂,襯衫鈕扣扯了兩顆,肩頭還扛著一副四肢被手帕和圍巾捆綁住的嬌軀,夜間走在山路上,一不小心還會被誤認為凶手棄尸。但夫婦倆向來秉持樂天派的性格,反正小孩子鬧脾氣嘛!吵過就沒事了。
「既然你決定放棄我了,還找我回來做什麼?」她氣悶地縮蜷在閱讀椅內。
滔天之冤,徹地之枉!
「我有表達過任何放棄你的意思嗎?」改由他指稱蘇倚月放棄他還差不多。
「你還好意思否認!」她揮舞著興師問罪的拳頭,砰砰砰跑到他面前。「我送出兩個選擇讓你挑揀,是你自己選中琪雅的。」
又是琪雅。
「你要我說幾次才听得進去?」他頹嘆出無奈的聲息。「我和她──」
「非新非故,什麼關系也沒有。」倚月替他把話說完,嘴嘟得老高,仍然很小心眼。
齊霖實在拿她沒辦法!手臂探向她的嬌軀,索性將她拉坐在腿上,心與心貼緊。
多久沒領略這樣親近相依的感覺了?倚月發覺自己已經細數不出來,果然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她軟軟地偎緊他,額頭不經意地頂踫到他下巴,新生的胡須挺扎人的,刺中帶癢。她身軀仰首,咬嚙他青湛湛的草原。
齊霖輕吸口氣,低攫住誘勾他犯罪的紅艷。他的吻,先拂過她的唇片,她嚶嚀一聲,自願屈服。
他品嘗到的甜美感覺幾乎是不真實的,經過一個多月的分別,以及分別之前持續七天的僵持,他都快懷疑自己再也不會有機會重新品味與她唇齒相親的美妙。
他可以感覺到他柔軟的身體貼住她,綿綿密密,沒有距離,兩人的體溫彼此交融。
倚月輕輕拉開一點距離。
「你想不想我?」她的眼神柔媚如醉,櫻唇妍紅欲滴。
「嗯。」怎麼可能不?
「那你愛不愛我?」她嬌嬌地偎進他懷里。
拘謹保守的天性讓那個「愛」字在他唇關溜了一圈,又悄悄滑回肚子里,僅用肯定的頷首來回答她。
「可是人家喜歡听你說出來。」她不依地撒嬌。
「為什麼?」齊霖渾身不自在。他不是那種習慣把情呀、愛呀放在嘴上的男人。
「你要說出口讓我听見,我才覺得實在呀!」或許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相異的地方吧!她希望听見心愛的男人親口吐出對她的感情。
唉!齊霖重重嘆了一口氣。「愛。」
「愛什麼?」她才不輕易放過他。「愛狗也是愛,愛貓也是愛,我怎麼曉得你愛什麼?」
「你!」他認輸了。「我、愛、你!滿意了嗎?大小姐。」
她漾出心滿意足的甜笑,卻又有些竊竊的、賊賊的……
齊霖還來不及弄清她的意圖,身子已經被她下滑到地毯的柔軀順勢一帶,疊覆在她的上面。
她清新的體香彌漫過他地神智,滲進他肌膚內,一路佔據他的腦海……
「怎麼沒聲音了?」齊父拼命把耳朵貼緊了門板。
「兩個人不會扭打得兩敗俱傷嗎?」齊母也開始擔心。
「不可能,咱們教出來的兒子絕不會打女人。」齊父對于自家出品的「創作物」非常有信心。
「說不定是倚月把他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天下的媽媽多多少少會偏袒自己的寶貝。
「噓──別吵,我又听見動靜了。」齊父趕忙制止她嘮叨。
只是──
從門內傳出來的「動靜」,听起來有點詭異。抑抑續續的,好像……
轟!兩個老人家的臉頰火速紅燙,立刻明白里面發生了什麼「好事」。
他女乃女乃的,齊霖這小子倒挺懂得利用機會。
「我就說嘛!虎父無犬子。」齊父低低笑罵著。
「別亂講話。」齊母努力抑止顏上的紅彩漫生。「好啦!既然沒事了,我們還愣在這里做什麼?你如果太閑了,就去茶園幫忙。」
「咱們兒子在佔人家便宜,你不打算沖進去阻止?」齊父故意逗她。他好久沒見過冷靜的老婆大人臉紅了。
人家說「老來俏」,還真有幾分道理,這會兒他老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挺俏麗的。他不禁有幾分心動。
「看什麼?」齊母面紅地啐他一口。「老夫老妻的,有什麼她看?」
「就因為老夫老妻,好看的地方才多呀!」齊父笑咪咪地挽起她的手。「走,咱們逛街去,把戰場留給年輕人。」
夫妻倆並著肩,哼著歌兒離去。
良久──
書房內的纏綿悱惻終于平息下來。
倚月渾身舒懶,半躺在他身上伸個嬌慵的懶腰。齊霖的手指滑順她的發絲,搓捏著她職綢如緞的觸感,舉動飽含著輕憐蜜愛。
「你要學會信任我……」他貼著她的嘴唇輕喃。
「我當然信任你。我不信任的是那些窺視覬覦的野女人。」她伸出俏皮的粉紅色舌尖,被他乘機含住。
趁另一波欲火被挑起之前,他勉強放開她。
「關于琪雅的事……」
「怎麼樣?」倚月的眼眸亮閃閃。
齊霖當然明白琪雅對自己還沒有死心,只要一日沒放棄希望,她就會一直留在山上,長久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到頭來,反而耽誤辜負了人家的青春。
或許,真到了該解決這種僵持場面的時刻……
「我會看著辦。」齊霖終于承諾。
這句模稜兩可的答案,已經讓倚月听出埋藏于語意中的定論。
她滿意了,多日來的疑慮,總算寧定下心。
客廳的音響正播放著音樂,女歌手清亮柔美的嗓音悠悠傳來──
背靠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才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里的寶。
(作詞者/姚若龍)
兩人沉默地听完歌曲,相視微笑,兩手緊緊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