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朝雲被他盯望得羞澀起來,低頭埋回他懷中。
「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好愛你,永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他柔聲說進她耳里。
衷心的訴情惹出她滿眶的熱淚。
他為什麼老是喜歡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其不意的投下一顆火藥?朝雲不敢抬頭,深怕臉蛋一旦離開他的胸襟,月兌閘的淚水將會再也關制不住。
原來他真的愛她……
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她也會感到彷徨。自己全心全意的為聞人獨傲淪陷,做對了嗎?她願意為聞人獨傲放棄一切,是應該的嗎?當她滿心承載著對聞人獨傲的深情時,他能夠回報嗎?
聞人獨傲永遠保持冷靜沉著的外表,穩定得甚至讓她無法看透他和自己相守究竟是出于真心真愛,抑或只是為了負責任?只有在他按捺不住、摟住她親吻糾纏時,她才覺得短暫安全。然而,當一個女子僅能憑藉著伴侶對自己的「需要」來自我安慰,這份感情其實是很悲哀的。
而今,他終于讓她知道,他真的愛她……真的有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真正愛上一個女人。」聞人獨傲納罕的皺起眉頭。
「難道你喜歡愛上男人?」她破涕為笑。
「除非你是男人。」他毫不考慮的回答。
簡短幾個字又惹得她掉下眼淚。
「別再哭了,當心你的眼淚淹沒我。」他溫柔的調侃道。
「我覺得……你有好多事情瞞著我。」朝雲仰起哀怨的螓首。「告訴我仲修的起初身份好不好?」
其實她並不真的想知道,但知道聞人獨傲有事隱瞞她的感覺實在很難受。
聞人獨傲的唇蠕動了一下,漸漸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不能說?」她輕嘆。「好吧!那你總能告訴我,三年前你和封致虛究竟打過什麼賭吧?」
他的表情立時從為難轉成尷尬。
「其實……」他又吞吞吐吐起來。
「又不能說?」她挑高弧形優雅的新月眉。
「不……不是。」現在不只是表情尷尬而已,連他的身體也局促難安的扭動起來。「我……我擔心你會罵我們下流。」
男人湊在一起打賭,內容當然不可能高明到哪里去,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我保證自己不會說出‘下流’二字,甚至連發音相近的字眼也不會說。」朝雲舉高右掌發誓,衣袖略往下褪,露出璧玉般的皓腕,柔美修長的手指似青蔥。
真正的絕色佳人,即使只露出一只小手,也能讓人感覺到呼吸困難的美感。
聞人獨傲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嘴邊輕咬。早說過他對她的美色缺乏抗拒能力的。
他盡責的陳述事實。「三年前,不,應該說兩年又十個月前,北六省一帶的搶賊特別猖狂,而我當時在南方有幾件重要的事情亟待處理,分不開身,只好找致虛出面幫忙。你也明白,那小子天生最討厭受到束縛,一听說我要找他代表我出面鏟除北六省的匪徒,嘴角一撇,回答我門都沒有。為了讓他答應,我只好和他打賭——」
說到緊要關頭,大捕頭的語句開始斷斷續續。
「賭什麼?」柳大美人當然不可能接受蒙混過關的答案。
「呃……這個,由于我向來覺得嬌弱的婦道人家很麻煩,索性在二十歲那年立誓今生絕不娶妻,甚至不踫女人,這個……」應該如何措辭才好?
「這和你們的賭約有什麼關系?」她揚高狐疑的眉。
「呃……」聞人獨傲遲疑難語。「我和他打賭……這個……他找齊十個活色生香的美人與我單獨關在囚室里三天……然後……」
「然後什麼?」她開始進入情況。
聞人獨傲的音量越來越接近耳語程度。「然後……瞧我三天之內會不會敵不住……美色的誘惑。這個你知道的嘛——」
沒錯!朝雲完全明白!
「下流!」指責的字眼飛箭似的射出她口中。
唉!任何女人听見這種賭約鐵定會大罵三聲,而且使用的詞匯絕對以「下流」為第一優先,他早該明白不要相信女人的罰誓。
「不過致虛賭輸了,我可沒有‘那樣做’哦!」聞人獨傲立刻替自己撇清。
「還是下流!」她跳離他膝蓋。「最下流的是,賭約內容居然由你提出來,可見你本來就很下流!」
「可是我——」聞人獨傲百口莫辯。
「別說了。」朝雲一手揮斷他所有的辯白機會。「咱們立刻進宮去見皇帝,見完皇帝再想法子追緝那個仲修,找完仲修就回天機幫總部拜訪封致虛。」
「做什麼?」聞人獨傲直覺地感到不祥。
「因為——」她甜甜蜜蜜的微笑,再甜甜蜜蜜地走出雅廂,最後甜甜蜜蜜的告知他︰「我認為封大俠的親婚妻子對于這場下流賭約應該會非常感興趣。」
換言之,柳美人打算搞一個「河東獅吼幫」,專門集黨結眾對付不听話的另一半。雖然封致虛的小妻子與她發生過幾次小餅節,然而目標一致的女人最容易化解心結了。
聞人獨傲唉聲嘆氣的跟上去。
未來的日子可能會有點悲慘。
「客倌。」侍奉茶水的小廝在兩人步下木梯前喚住他。「對不住,您的茶還沒付呢!」
「我們正要下樓結算。」反正他們會經過設在大廳出入口的賬台,不勞其他小廝特地跑一趟。
朝雲發現他被侍從纏住,腳步停在階梯的最頂端。
「可是掌櫃的規定,任何客人離開桌位前一定要把賬目結算清楚。」店小二似乎不太好意思,雙手在胸口搔搔弄弄的。
「也好。」聞人獨傲無意為難跑堂營生的小人物。
掏錢的右手剛探進懷里,身後驀地傳來朝雲的悶喊聲。
有事!
他快如閃電地轉身查看,卻很快的察覺,這個舉動絕對屬于愚蠢無比的敗筆。
迅雷不及掩耳的指力點住他身後的十八處重要大穴。
他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響,黑暗已經帶著勢力萬鈞的勁道蒙上他的神智。
第十九指,昏穴。
臨倒之前,聞人獨傲隱約听見朝雲驚愕而無法置信的低嚷——
「是你!」
然後,繁華世界迅速被全然的渾寂取代,唯剩無邊無際的暗沉。
第七章
「潑醒他。」陰森的命令形成回音。
接近冰凍程度的井水當著聞人獨傲的頭臉淋下來。他的眼瞼顫動著,半晌,緩緩睜開。
朝雲!愛侶的名字率先竄進他心頭。聞人獨傲顧不得打量自己的處境有多麼艱困狼狽,舉目先搜尋她的身影。
玲瓏的嬌軀閃時他的視線內,他緩了一口氣。幸好她安然無恙!
但在聞人獨傲能完全放下心之前,她木然的形容卻緊緊揪住他的心弦。
朝雲的臉色慘白得讓人誤以為見到白玉雕像,迷蒙的眼光直愣愣的沒有焦點,既未集中于他身上,也沒有停頓在其他人的臉上。她怔怔的凝瞅著花崗石地磚,看起來呆茫、荏弱而無助。
他緊盯著朝雲殊異的神情,悚然生出驚懼的想法——
听說武林有一門「攝魂大法」,施術者可以鎖制受害人的神智,朝雲的神態轉變得如此異乎尋常,莫非已經被歹徒掌控?
「朝雲?」他低喚著她,企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朝雲听見自己的名字形成貨真價實的聲音在空氣中震動蕩著,忽然一顫。然後,視線停駐在他面容上,回他一絲勉強的笑容。
「狗男女!」代啞的男性冷嘲聲奪走她短暫的表情。
這句輕苛馬上將聞人獨傲的心神拉回現場。記憶告訴他,他和朝雲被囚虜了。
他們身處一間兩百尺見方的大理石廳,感覺上似乎是由天然的大理石岩洞所構築而成,牆壁表面遺留著開山斧挖鑿的痕跡,視覺上看起來更加古樸雄偉,壁面的材質清一色是未經雕琢的大理石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