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他听得心驚肉跳。這丫頭當真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倘若讓她心頭存著以身相許的鬼心思,難保哪天她不會灌醉他,然後跳上他的床。
「那你娶不娶我?」她蠻橫地問。
「娶,當然娶。」他終于投降,既向她,也向自己。「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兩個?小意思。
斂眉霎時樂得眉開眼笑。「願聞其詳。」
「第一,我希望你補習一年考大學。」憑她聰明絕頂的心思,不繼續念書太暴殄天物。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送地出國深造。「如果你考不上大學,咱們不結婚;如果你沒讀畢業,咱們不結婚;如果你中途交上年紀相若的男朋友,咱們不結婚,我百分之百祝福你。」
「我才不會愛上別人!」她大聲抗議。至于其他的部分,沒異議。
「第二,你不可以再蓄意惹是生非。如果被我發現你半夜偷溜出去破壞人家汽車,咱們不結婚;如果你又聚眾打染鬧事,咱們不結婚;如果你使壞算計別人,咱們不結婚,同意嗎?」
這點執行起來比較困難,但她隨即安撫自己,只要她辦事隱密又高超,想來憑他的本事也逮不著她。
「同意。」日後若被他逮著小辮子,頂多撒賴不認帳便是。
「好。」時彥滿意地輕啄她臉蛋以示贊許。
「你們到底在里面干什麼?超級龜速。」宋韻青等得不耐煩。
「馬上好了啦!催什麼催?」斂眉翻出晚娘臉。「早知道就別帶她來壞事。」
壞啥事?難不成她原先真的打算與他待在這里偷情?
時彥被她整治得又好氣又好笑。
罷了,遇見她,是他毫無選擇的意外。
倘若盛夏的那日午夜,他未曾下車到大安森林公園逛逛,或者任她離開他的車子,自行轉頭開走,或許接下來的人生會平順許多。
不必受騙、不必被人耍得團團轉、不必半夜跟蹤年輕女孩、不必鑽進別人的辦公室拷貝檔案。
但是,可想而知生活會無聊許多。
有得必有失吧!他笑了一笑,不再多想。
離開之前,斂眉忽然拉住他。
「時彥,打個商量,你剛才提出來的條件延後一個月實施好不好?」
「為什麼?」他納悶。
「人家希望獲得一段緩刑期嘛!」她笑得好燦爛、好可愛。
他體內的警報開始鈴鈴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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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他將拷貝出來的檔案交托給教育界的重量級朋友,請對方直接呈送教育局,同時將手中的備份資料輸入「莘傳商職」的公用網路系統。
不到一個月,校方立刻被洪志揚大手筆的鯨吞行為驚動,趁著有關單位派員來調查之前解除他的職務,以免他的丑行危害校方形象,並且連累高階層的財政主管。
校方清理門戶的行動委實大快人心。除了洪志揚,以往替他跑腿辦事的行政助理也一一受到革職處分,幾位平時受夠了「洪幫」掩護者烏龜氣的師長和學生,這廂終于見到正義獲得伸張。
雖然外界喧騰得沸沸揚揚,時彥的心思仍然多半盯在斂眉身上。
他終于明了為何她要求延後執行兩大條件。
那天,人事室楊主任攜著幾張信紙扭扭捏捏地光臨電腦部,停在斂眉桌前。
「呃……嗯哼!」他輕輕咳嗽一聲,為以下的宣言揭開序幕。「小畢,我可不可以跟你談談?」
「當然可以。」她漾出開懷的甜笑。
由于喜願得償的緣故,最近她一直笑咪咪的,好說話得不得了。
「那──我們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楊主任別扭得緊。
「為什麼?我暫時走不開耶!」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公司內部總檢討時間,公司高層主管與各級員工面對面舉行座談,任何大小事項皆可選在今日提出來討論,所以同仁們大都回座位上準備會議所需的資料,為下午的動員大會暖身。
也因為如此,電腦部的職員幾乎全集中在部門內,即便是時彥也出來大廳與幾位得力助手商量一些細節問題。
「呃,既然如此──」楊主任再咳了兩聲。「其實也沒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這個──像你這樣年輕可愛的小女孩,應該以讀書為首要目標,這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楊主任,您在說什麼呀?我怎麼听不懂。」她迷惑地輕嚷,話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吸引絕大多數同事的注意力,包括時彥。
「我是說──這個──你的信我全部看完了,在我眼中你就和我女兒一樣,這個──」
「主任,」她阻斷他的支支吾吾。「其實我和令嬡仍然有差距的,您究竟想告訴我什麼?請您直接開口。」
所有人全豎直耳朵。
「好吧!」楊主任清了清喉嚨。「是這樣的,這些日子以來,你不斷寄送情書給我,我當然非常感激你的欣賞,但我終究是個中年老頭,而你才進入花樣年華,如果真要崇拜偶像,時主任比我更符合你的條件,你實在不該繼續對我抱持著非分的想法。」
「楊主任,你瘋啦!」她瞪大眼楮,毫不容情地反駁他。「什麼叫非分的想法?我哪可能對你產生非分的想法?電腦部誰不曉得我最崇拜時主任,你可千萬別亂說,好歹我是個年輕女孩,女孩子家的清白名聲由得你隨便糟蹋嗎?」
楊主任立刻漲紅胖臉。「你──」
整個部門的同仁精神全提了上來。
由于這陣子小畢心情太好,缺乏整人的動機,他們已經好久沒見到友伴們被她鬧得哀哀叫、又好氣又好笑的場面,心里怪想念的。這廂眼看新任的受害者即將掉入她的網中,當然全部集中精神看好戲。
「嗯哼!」輪到時彥出面主持正義。「楊主任,發生了什麼事?」
「她……她……」楊主任沒料到她竟然會反口不認帳,一時之間傻了。「她沒事寄給我好幾封情書,信里盡是訴說她多麼關心我、體諒我,讓我以為她對我──所以才──誰曉得她──」
吃憋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什麼跟什麼呀!」斂眉一把搶過他手中的信紙。「這算哪門子情書?我只是臨時想到,這層樓就屬你和時主任的官階最大,基于後生晚輩的立場拍拍您的馬屁而已,您未免會錯意得太離譜了吧!我信上寫得明明白白︰最近公司的事務較為繁雜,希望您忙于公事的同時,別忽略了身體健康。這算哪門子情話?小李,你評評理。」
「嗯……我覺得滿平常的。」並不是小李袒護她,而是單以該句話而言,的確听不出什麼曖昧之情。
「還有這句︰‘前天下班回家時,發現您仍然在加班,心里非常敬佩。因為您的奉獻,才能使公司更加茁壯成長。’這句話容易造成別人的誤會嗎?」
「不會。」好幾個同事齊齊搖頭。
「還有另外一小段──」
「好了,好了,」時彥及時搶過她手中的證物。楊主任的臉孔已經擴張成兩倍大,若放任她繼續念下去,難保楊主任不會中內傷。
「楊主任,你可別誤會,」她仍然不想輕易放過對方。「當初我進入‘歐亞’,你似乎打從心底反對上來,我只是希望改變你對我惡劣的第一印象而已,所以努力改善咱們的關系,沒想到反而加深你的誤會,我……我……我干脆辭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