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新娘子倏然合攏嘴巴。
丙然,鴻宇的眼楮眯了起來。
「你買彈簧床做什麼?」他恰好已經有一張柔軟舒適的巨床。
「呃……這個……我怕你又跌下床……」其實她僅是看中那張床的花色。既然鴻宇一副快要殺人的模樣,她明智地保留這個理由沒說出口。
「哇哈哈哈——」寰宇放聲大笑。活該!前陣子只有他被女人整得慘兮兮的,大哥盡會看好戲、說風涼話,現在可輪到他付出慘痛的代價了吧?
「很好笑?」鴻宇的語氣溫和得令人發麻,通常被他問話的對象一旦遇上這等和藹可親的容顏,小命已經嚇掉一半。
「對呀!好笑斃了。」他完全不給大哥面子。噢,諳霓、大嫂,我愛你們!
清脆嘹亮的門鈴聲二度悠揚于空氣中。不,拜托,別再來了。她們忘記今晚開始,店家會陸陸續續送貨上門。情況不妙啦!
「呃,我想上洗手間——」
「我去打個電話——」兩人想辦法翹頭。
「站——住!」一家之主冷冰冰地命令。
「先生。」佣人再度拿著一張收據走進來。
這回,是一套二十巨冊的百科全書。
「你買百科全書干什麼?」倘若早知道紫螢如此有好學精神,他八百年前就強迫她考插大去了。
「這是諳霓買的。」她怎麼可能買這種鬼東西?
大皮球立刻踢回妯娌身上。三道眼光盯向諳霓的秀顏。
「呃……這套書擺在書架上……很好看哪!」難道他們巴望她一本一本看完不成?
「哇哈哈哈——」寰宇又笑得東倒西歪。老天!「好看?哈哈哈——果然——果然很‘好看’!炳哈哈——」幾乎喘不過氣來。
「奇怪!你似乎忘了,這是你老婆干的好事。」鴻宇火大。
「反正——反正她們是用‘你’的信用卡刷的,我無所謂。哈哈哈——」
原來如此!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各種貨物紛紛進駐寬敞的客廳,從花瓶瓷器、盆景花卉、到各式華麗的衣物都在她們的采購單上,整間百貨公司幾乎都被她們搬回來。
鴻宇的表情隨著每件新貨送進門而愈加陰暗一分,她們也跟著提心吊膽一分。
畢竟付錢的人是老大,倘若他臨時決定叫銀行止付一切開銷,她們可就倒大楣了。
注意力移轉政策開始!
「你知道我們在路上遇到誰嗎?」紫螢假裝沒看見老公沉郁的神色。
「是彭珊如和她的姘頭耶!」諳霓和她一搭一唱。
「他們從旅館走出來哦!」
「還當著上千個過路人的面在街上擁吻。」
「這個青瓷花瓶是誰買的?」鴻宇插嘴。
「後來那個姘頭又跑去輔大門口。」沒人理他。
「一個漂亮的女學生上了他的香車。」
「他的開車技術一級棒。」
「最後我們還是跟丟了。」
「噢,你們倒提醒了我。」大哥慢吞吞地開口。「紫螢,我記得你好像還沒考到駕照。」
噢哦!她們同時閉嘴,苦著嬌俏的臉蛋面面相覷。原來,弄巧成拙的感覺竟是如此之——蹩!
寰宇馬上聯想到事情的危險性,滿腔笑意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了會惹事之外,想不到你也兼具神風敢死隊的精神。」幸好她的腦袋安然留在脖子上,沒被撞斷,他打算獲得親自摘掉它的殊榮。
「……」聰明的人懂得何時該保持沉默。
鴻宇欠欠身,發出逐客令。
「寰宇,帶諳霓回去。」若有所指的眼光移回老婆臉上。「接下來的家務事,咱們各自回自己的地盤上解決。」
紫螢就知道自己的預感不會出差錯,她的小屁屁果然快遭殃了。
你自求多福吧!兩位新嫁娘用沉默的眼光替彼此打氣。
第七章
趁著寰宇接听乍然響起的電話,諳霓砰通砰通跑進客房,把自己反鎖在安全的空間里。
任憑多麼愚昧的人,一旦瞄見她新婚夫婿的表情也可以猜到,接下來隨時會爆發世界大戰。他並不打算送她回賀氏大宅,反而驅車直往台北市區的住所而來,聰明的她立刻了解他顯然有意避開陳管家的耳目。
行事光明正大的人何必顧忌旁人的眼光呢?她獲得一個合理的推論︰可見他腦中盤算的主意與「光明正大」相差一段距離。
她開始搜尋窄窄的客房,試圖找出可以保護自己的工具。平時她極少有機會光臨他的單身漢之家,這間客房更是生平頭一遭踏進來,放眼望去,里頭恰巧沒擺置球棒或花瓶之類的武器。不過,沒關系,她有辦法!
諳霓略過通往浴室的小門不理,開始把所有推得動的家具搬到門後頂住。
兩把小椅子似乎稍嫌單薄了些,她四處打量,相中沉穩厚重的單人沙發,于是把它推到房門後加強防衛。可惜雙人床太巨大,重量超出她力道的極限,但梳妝台倒是挺實用的。
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小架子、小癟子,她的城牆堆疊成堅固的小山。倘若他能沖破她的防護網,她自願隨他處置。
諳霓大聲說出自己的誓言。
「真的?」背後傳來她死也料想不到的熟悉男音。「是你自個兒答應隨我處置的,我可沒強迫你。」
她跳起來,火燒般轉身。寰宇正倚著那扇通往「浴室」的小門端凝她,輪廓分明的俊顏依然維持著和悅的笑容。他如何闖進來的?難道他學過土遁、鑽牆的奇門盾甲之術?
寰宇看出她的惶惑,自動提出解釋。「隔壁是我的房間。」
而不是浴室!她懂了,卻也太遲了。枉費她剛才做了一堆白工。
「嗯——你對客房的裝潢有意見嗎?」他的語氣幾乎是同情的。
老天,門!她該如何解釋那堆家具堵在房門後的原因?叫她老實承認,因為她不想讓他進來嗎?不!
「對呀,呃……我覺得里面太擠了,所以想把沒用的家具搬進其他房間。」她努力自圓其說。「或許其他房間用得上。」
「是嗎?」他順著她的劇本演下去。「可是你忘記開門了,那堆東西擋在門後,根本搬不出去。」
「哦?」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她絞盡腦汁想找出一個月兌身的好方法,同時可以挽救自己的自尊。「嗯——我希望連地毯一並換掉,所以先把家具搬到旁邊,卷起地毯來比較容易。沒想到它們擋住門口了,幸虧你提醒我,謝謝。」
「不客氣。」既然她對編故事這般感興趣,他樂得听她瞎掰下去。
「呃,天氣有點熱,我想洗澡。浴室在哪里?」趕緊離開客房才是上上之策。
五坪大的房間多了他的存在,突然顯得狹窄窒悶,緊繃的異感攫住她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隔壁,你可以使用我房里的小浴室。」他依然倚著門房,沒有絲毫移動或借過的意思。
般什麼?她的肝火開始上揚。要殺就殺、要剮就剮嘛!他這樣嘻笑逗弄的「玩」她,算什麼英雄好漢?又不是貓捉老鼠。
「你到底想怎樣,干脆直說吧!」她的口氣很沖。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他低頭打量自己,無辜的表情既生動又可憐。「我從頭到尾沒有動到一根手指頭呀!」
沒錯,因此才令她更加憤慨。他站在這個房間唯一的出口上,動也不動的,叫她如何順利地溜出去呢?
「你這種人最陰險了,臉上笑嘻嘻的,其實一肚子壞水,我就不信你會輕易放過我。」他憑什麼以一副理直氣壯的眼神睥睨她?逃家的這幾天她的日子也很辛苦呀!不信的話,他自己和紫螢做伴幾天試試看,包準他的魂被大嫂無時無刻冒出來的餿點子嚇跑一半。「無論你在打什麼鬼主意,盡避劃下道兒來吧!怕你的人是豬八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