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打針了,替我按住他。」懷宇莊嚴肅穆地吩咐。
「喂,你們別亂來!」分明侮辱他!他何曾在打針的時候哭叫過?
「好好好,不壓住你也行,只要你忍得住。」懷宇和顏悅色地安慰他,然後拿出針筒……
一根直徑兩公分寬的超大型針筒!
寰宇開始大叫!
他的臉色足以嚇壞小孩。
陳管家和她偷偷交換一個視線,兩人面對他的鐵皮臉都是敢笑不敢言。她心頭明白,寰宇的怒氣中其實包含了惱羞成怒的成分,畢竟他在她面前叫得驚天動地的,顏面盡失。
還是賀二哥厲害,藥到病除!中午才打了一針,下午他已經可以下床活動——盡避那一針的內容物和必要性令人懷疑。
「是誰把我二哥叫來的?」秋後算帳的時機正式來臨。
「沒有呀!他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她剛剛學會三兄弟的拿手本事︰撇清自己、落井下石。
「沒人教唆他替我打針?」想到白挨了二哥的特級「毒針」,他的脾氣馬上卯起來。
「沒有。」兩人一致搖頭。
他打量他們半晌,確定兩人毫無任何隱瞞之後,暫時鳴金收兵。
「二哥在哪里?」轉移作戰目標。
「在樓上睡覺。」太好了!隨他們兄弟去自相殘殺,只要和他們無關,兩人樂得看好戲。
「好。」他仿佛下定某種神秘的決心,起身走出廚房。
「他想做什麼?」諳霓的瞳中盈滿好奇心。瞧他咬牙切齒的表情,賀二哥顯然快吃癟了!
陳管家比她更了解三兄弟的手段。
「你等著瞧!」太妙了!雖然諳霓小姐是個大災星,然而自從她搬進大宅子里,托了她的福,他再度見到不少三兄弟長久以來絕少再做過的惡作劇。
兩分鐘後,前門重重的砰然聲告訴他們,寰宇回來了。兩個人探出廚房門口,觀察他的下一步舉動。
嚴格說來,他的神色還算平靜,光潔修長的手掌此刻卻沾滿黑色的泥土。
好端端的,他去花園里挖泥巴做什麼?
他緩緩經過廚房門,側頭對兩人冷靜地微笑,繼續登上他的目的地——二樓房間。匆匆一瞥之間,她隱約看見他的手中似乎握著一捧蠕蠕鑽動的生物。他究竟想干什麼?
諳霓帶著滿心的好奇尾隨他上樓,只來得及看見寰宇的身形一閃,消失在二哥房里。
片刻後,騷動聲從房內傳出來。
「寰宇?」賀二哥困困的嗓音顯得很迷惑。「你在干什麼?」
三十秒的沉默。
「啊……啊——」
精彩的尖叫聲響徹整座大宅,與中午時分寰宇的那聲慘烈痛叫不分軒輊。淒厲的叫聲像煞了恐怖片中遇見鬼怪的女主角。
原來賀二哥的嗓門不輸寰宇!諳霓在走廊上拉長耳朵,想死了沖進去瞧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蛇,蛇,有蛇!」
大宅子里哪來的蛇?她納罕不已。
喀喇!砰通!听起來似乎有人在地板上跳來跳去,並且拿起觸手可及的物品四處亂扔。
「蛇——不,不是蛇……」究竟是什麼東西?簡直吊人胃口。
「不,不要,把它們拿開,拿……嘔——」反胃的聲音隨之響起,里頭的浴室門轟然被人撞開。
陣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在大宅子里造成驚人的回響。
發生了什麼事?諳霓依舊一臉茫然地愣在走廊上。
半晌,寰宇再度走出來,手上的黑泥已然沖洗干淨,俊臉上掛著與適才一模一樣的平靜微笑。
她傻傻地迎視他勝利驕傲的眼神。
「蚯蚓。」他經過她的身畔,順便替她合攏垂落的下顎。
「蚯蚓?」她吶吶重復。
「他怕蛇!」他和藹可親地解釋。
「蛇?」
「以及一切與蛇相像的爬蟲類。」
「哦?」她尚未決定好自己該做何反應。
寰宇不等她回過神來,悠哉游哉地踱下樓梯,喝他的下午茶去了。
「嘔——」
浴室里,賀二哥虛弱的嘔吐聲依然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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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終究無驚無險地過去了。
當然,這是比較保守的說法,必須扣除她害他開車撞電線桿、去老大的建築工地巡視時被磚塊砸到頭、吃東西哽住、感染第二次感冒……不勝細數的大小災難。
年底,在眾人的期盼下來臨。
賀家大小兩位兒子經過協議,決定在同一天舉行婚禮,既省時又省力。
于是,禮場的新娘休息室里,兩位新媳婦首次獨處,但並非首次見面。婚前,賀氏全家上梨山提親時,她的嫂子秦紫螢演出一出「深夜墜入山洞記」,提供了眾人子夜救人的娛樂。
「真是無聊。」秦紫螢打個呵欠,開始把玩桌上的新娘捧花。
「再等十分鐘,婚禮就開始了。」其實她也覺得很無聊,只是不好意思說。
真難以想像,她要結婚了!嫁給一個似乎不太愛她的男人,自己想想都覺得有些悲哀。
「你看起來完全沒有新嫁娘的喜悅!」紫螢坐到她身旁,柔軟的單人椅里擠進兩個盛裝的女子,一時之間顯得狹窄局促。
「是嗎?」她懶洋洋的,提不起興致。「你看起來也不比我高興多少呀!」
「我有正當理由。」紫螢哀聲嘆氣的。結婚當然是一件開心的事。但是,倘若婚後多了個牢頭管她補習、上課、考試,那可就無趣得很。「鴻宇逼我考插大。」
這算什麼正當理由?她噗哧笑出來。
「考就考嘛!如果你對大學沒興趣,頂多故意考砸,再頂著一張懊悔不已的哭喪臉回家,然後絕食幾餐以加強效果,他非但不會罵你,反而會安慰你哩!」諳霓傳授她秘訣。
沒想到這位未來的妯娌腦筋也轉得挺快的,紫螢發現自己找到臭味相投的朋友了,心情稍微好過一些。
「這個你就不懂了。」紫螢解釋給她听。「第一,憑我的智商,考上插大簡直易如反掌,比結婚還容易,所以落榜會嚴重損害到我的名譽。第二,即使我當真名落孫山,他也會強力勸導我明年再考一次,那我的刑期又要延長一年了,多倒楣呀!」
有道理。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諳霓頗為同情小嫂子。畢竟被人強迫去做某些自己並不想做的事情,實在痛苦到了極點,她百分之百感同身受。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嘍!」紫螢郁悶地扯出一朵白玫瑰。「你呢?你又在煩些什麼?」
她聳聳肩,思量著該從何處啟齒。總不能直說,她擔心自己的新婚之夜吧?
當初她曾和寰宇討論過同房與否的問題,他的回答卻模稜兩可的,她也弄不明白他究竟有何打算。眼見距離晚上還有九個小時又二十分鐘,她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
「我……我不想結婚。」她討厭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寰宇想必也是如此吧?
他躲避她都來不及了,遑論娶她。
心頭忽然酸酸的。
「為什麼?」紫螢明澈如春雨的眼楮瞅著她瞧。倘若她猜得沒錯,小叔夫婦的婚姻應該挺有看頭。
「他……他是被迫娶我的。」
「被誰?」強迫結婚?有意思!大眼楮直覺溜向諳霓的小骯。
「不是‘那個’。」諳霓脹紅了嬌顏。「是賀大哥和賀二哥逼他的。」
原來她老公鴻宇也參與其中!紫螢暗暗替自己的女性同胞叫屈。
「為什麼他們逼寰宇娶你?」假如被她查出其中有任何不公平的情形,她一定站在諳霓這邊,絕不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