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近幾年峰哥的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他選擇不太敏感的話題做為開場白。
「還好,只不過開了幾家年輕人吃飯喝酒的餐廳或酒吧,至于從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早就不踫了。」江峰朝墨瑋的方向瞄了瞄,他馬上接到訊號。
似乎認識瑋瑋的人都會直覺將黑暗面的事情掩蓋下來,不讓她觸踫,有此「惡習」的人顯然不只他一個。
「既然你回國了,怎麼沒听見你們結婚的消息?」江峰盯著杯中晃漾不定的茶液。
「我忙,瑋瑋又不肯公證結婚。」他板起臉來瞪她,卻換回她吐舌頭扮鬼臉的可愛表情。「搞不好得再拖上幾個月!」
屆時你變成老姑婆可別怪我,他用眼神警告她。
「還拖?你已經拖了人家八年了。」江峰顯得頗不以為然。
「我明白。」他忽然正色回答。「峰哥,你放心,我不會辜負瑋瑋的。從我認識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打定主意照顧她一生一世。」
兩個男人用眼神交換彼此無法言喻的深意。
她屬于我!
我知道!
「我──知道。」江峰的眼光重新移回淡褐色的水液中。苦苦的茶味,澀澀的……
她隱隱然感覺某種奇怪的事情正在發生,卻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不解的美眸投向
雲開,一如以往,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臭家伙!迂回得緊!她忍不住暗罵。
「對了,峰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他換個話題。峰哥黑白兩道的朋友皆有,從前的人脈應該還留著,托他調查事情比找征信社管用。
「你盡避說。」
「我想弄清楚和自己身世有關的舊史。我生母叫‘瑞欣’,姓氏不詳。」說到這里,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奇怪,我這個兒子也不曉得怎麼當的。」
既然他自己也承認了,她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抬手清清脆脆地敲他一記爆栗。
「噢!很痛耶!」他遲早會被她打成白痴。
「你們兩個別玩了。」江峰越想越好笑,雲開顯然注定了要栽在她手上。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對她縛手縛腳。「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他先瞟了她極為哀怨委屈的一眼,才回答︰「我會派人送一張生父母的合照給你。另外,你不妨從溫道安身上著手。」
「他?」江峰怔愣的表情和墨瑋如出一轍。自從八年前在機場見過溫道安之後,他一直和那個人緣慳一面。「好,我心里有數。」
他不再多說,戴上墨鏡欠欠身離開。待他走遠,墨瑋才發難。
「為什麼調查溫大哥?」
「你忘記那天陳霞在療養院泄漏的口風?」他提醒她。
「我記得,可是……」她也說不上來可是什麼,只覺得溫大哥對她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私底下調查他似乎有些……陰險。
「你呀!就像剛孵出來的小雞。」他搖頭嘆息,就著她的手喝下甘美烏龍。
「什麼意思?」她馬上擺出一副「給我解釋清楚」的惡婦狀。
「小雞剛破殼而出時,直覺會將第一眼見到的動物認為是自己的親人。你何嘗不是如此?溫道安在你生命中最動蕩不安的時機出現,細心照顧你們姊妹倆,你馬上對他推心置月復。」哪天被人賣了,她說不定還幫忙數錢呢!
「難道溫大哥不是好人?」她瞪起圓圓的眼楮質問他。
「這年頭又有誰稱得上絕對的‘好人’或‘壞人’?」他鼓動太極拳,推拖得不露形跡。「不過我可不像硯琳那個傻瓜,空長了一副好腦袋,被人利用了還沒發現。」
「利用?」她呆呆瞪住他去櫃台結帳的背影。
硯琳受人利用?被溫大哥?會嗎?
這究竟是一場什麼樣的競爭,竟連朝夕相處的自己人也不能信任?
★★★
今天上醫院做第三次復檢,她的傷腿稍有起色,無需再纏上十來卷繃帶,步履之間比起前陣子靈活多了。照理說,她應該非常開心的,然而她沒有。即使知道她嘮叨的父母下星期即將回台南,她依然板著難看的晚娘面容,活像某個人欠下她千兒八百似的,而這個人,當然就是「瘟生」。
「你利用我!」她冷冷指控。盡避此刻她正站在他的地盤上,盡避他自願載她去醫院,盡避他替她支付所有醫療費用,他──依然該死!
「你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利用?」他似乎認為她的指控很有意思。
「別裝了!」她杵在沙發前,居高臨下睥睨著他。「你故意讓我看見那份‘千秋科技’的檔案,替你泄漏消息給歐陽大哥,你當我笨得看不出來?」
「是雲開告訴你,我利用你?」他並未被她叉開腿的女流氓模樣嚇倒。
「錯!這種小事不勞旁人提醒,當天夜里我自己猜出來的。」她恨恨推他一把,坐進他身旁的空位。「我就說,憑你的精明能干,怎麼可能‘不小心’讓我瞄到機密文件?倘若你當真粗心到這等地步,‘復天’總經理的高位也輪不到你來蹲踞。」
「聰明!」他按了按她的俏鼻。
「你真的承認你利用我?」這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做錯事也不懂得諉過?
「承認!」依舊笑吟吟的。
她發覺他確實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無名心火立刻延燒成火焰山。
「臭瘟生!」無恥之無恥矣!先賞他幾拳意思意思!「我隱忍了好幾個禮拜,就是為了給你自首的機會,沒想到你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還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是我愛說,你果然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的大瘟生!」
「喂喂喂!」他單手就制伏她兩只細弱的手腕。「冷靜一點,你的淑女風範呢?」
「想見識淑女風範去找我老姊。」丟人丟大了!虧她自負聰明伶俐,誰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仍然不免掉進溫老狐狸的圈套,不管!他非賠償她的「名譽損失」不可!
「你何必太生氣呢?」他真的弄不懂她光火的原因。「雖然我利用了你,卻沒有為
你帶來任何損失啊!」
「有,自尊心受損。」她氣憤難平。「我以前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好人?」他忍不住失笑。起碼超過十年沒听過人家如此形容他了。「是嗎?在你心中,我真的是個好人?」
現在不是了,她懶得回答他。「從實招來,你利用我的目的何在?你和歐陽大哥又在玩什麼把戲?」
沖著他對不起她這一點,他就該給她一個答案。
「這種機密文件不方便讓總經理以外的人過目。據我所知,‘千秋’的負責人與他有點交情,我礙于身份不能向他示警,只好請你幫個忙了。」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事情內幕涉及上千萬的理賠金額,你怎麼可能向敵人示警?」她嗤之以鼻。瘟生分明想當她是三歲小孩來騙!
「琳琳,不要全盤否定我好嗎?」瞧她不過犯在他手上一次,就恨不得想抽他筋、剝他皮似的。「你剛才還認為我是‘好人’呢!這麼快就忘了?」
「呸!我的確忘了。」這次不算!這回栽在他手上並非因為她的聰明才智不如人,而是缺乏了些社會歷練,她當下決定盡快找份工作來琢磨自己,免得辜負了她的聰明腦袋。「我要走了,不勞你送!」
她正欲往門口邁去,胳臂突然被他如鉤的鐵掌拉回去。嬌軀受到反作用力影響,重重跌回他滕蓋上。他哼也不哼一聲,調整好她的坐姿,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四平八穩安置在他腿上懷間。
她漸漸發覺,兩人的姿勢……很曖昧。臉蛋忽爾泛出熱熱的感覺。為了他臉紅?天下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