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它的身體不太重,他不屑地撇撇嘴,警告它︰「是你自己想坐這兒的,待會兒掉下來可別怨我,不要以為有璀璨撐腰我就奈何你不得。你這只愛吃蝴蝶蘭的笨貓!」
虎克顧盼生姿,似乎相當滿意它的地理位置。
璀璨站在尾端的地方等他,他打老遠即听見懷宇嘀嘀咕咕的低沉喉音,人未到聲先到,于是探頭望一望。
「……沒事鬧失蹤有什麼意義嗎?你知不知道我是個忙碌的內科醫師,除了找你之外還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
「哦——」虎克壓低了頭,也不知道它是當真在懺悔,抑或認為從這個高度睥睨地上很有意思。
「虎克!」她好驚喜。「虎克,你回來了,姐姐好想你。」沖過去將它抱進懷里,又親又吻。「虎克,虎克,壞貓貓,下次不準你再到處亂跑了。」
虎克被她親眯了眼楮,一臉好舒服的樣子。懷宇忍不住有些吃味兒,提醒她︰「是我找到它的。」也該給他一點「類似」的獎賞意思吧!
「謝謝你。」她用力拍一拍他的背脊,率先走出去。
就這樣?這個差別待遇也未免差得太明顯了。懷宇為之氣結,嘟嘟嚷嚷地走在她們後面。接著感覺到一雙黃澄澄的眼楮投視在他臉上。
不是他幻想力豐富,他發誓——那只瘟貓眉眼彎彎,真的在嘲笑他!
繡芙蓉2003年8月7日更新
如果不是賀懷宇,虎克根本找不回來。
璀璨心頭翻騰著一波又一波的罪惡感,覺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他熱心對她抻出援手,就在她最傷心的時刻,而自己卻處處防著他,斜眼偷瞄他,只因為他身上別著一個標箋︰同性戀者。
現在想想,同性戀也疫什麼嘛!苞平常人一樣會說會叫、會哭會笑,只是性向和別人相反而已。天下相反的事情比皆是——蘇格蘭的男人穿裙子、公海馬負責帶小孩、台灣的黑道分子可以選上立法委員……沒理由大家的眼光獨獨對同性戀者不以為然。既然他們不曾勉強其他人違反自己意志,愛上同性,大家又有何資格強求他們枉顧自己性向,愛上異性!
所以,她下定決心,從現在開始,她方璀璨會以一切平常的心態來看待賀懷宇。如果可能,她會幫助他月兌離同性戀的枷鎖,如果不可能,她也會永遠支持他。嗯,就這麼辦!她用力對自己點頭。
「你確定是這一家?」懷宇很疑惑。他記得她家大門明明是紅色的。
「嗄?」她回頭看他。
可見她根本沒把他的問題听進去。
「能不能麻煩你行行好,把你家的位置告訴我?我剛才被你拖得團團轉,根本認不出你家是哪一間。」
「啊——是這間!」她連忙拉他的手走回自個兒家門前,按了按電鈴。
前來開門的是鐘映珍,一眼瞥見熟悉的獨眼龍面孔,尖叫出來︰「虎克!」一把搶過去又親又吻,重復一次女兒適才的瘋狂舉動。
看來上她們家拜訪的客人必須懂得自動自發,若想等主人招呼,可能等下一輩也等不到,他逕自簇擁兩個婦人和一只貓走進客廳,找個位子坐下來歇歇腿。
「這位先生貴姓?」鐘映珍總算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姓賀,是璀璨的上司。」他接過璀璨替他端來的柳丁汁。
「上司?」鐘映珍眼楮一亮,熱情親切地向他投以關愛的笑容。「賀先生真能干,又聰明又年輕,你覺得我們家璀璨如何?」單刀直入,毫不拖泥帶水。
「媽!」她的臉頰浮上一層燒燙的紅彩。問得太明顯了,活像她已經七老八十嫁不出去似的,干脆在她身上掛個招牌「跳樓大拍賣」算了。
「我是問他你的工作表現,你緊張什麼?」賞給女兒一記白眼。
「她的表現非常不錯。」他往椅背一靠,無意識地晃著玻璃杯中的柳丁汁,在心里快速盤算一件事情。
一直被她瞧得好扁,或許,到了他該主動出擊的時刻了!
他微微一笑。「事實上,如果有可能,我蠻想追她的,只是怕嚇跑她,所以不得不繞個圈兒和她玩捉迷藏。」
璀璨聳起肩峰,一臉錯愕地凝視他唱獨角戲。
「怎麼個繞法?」鐘映珍興致勃勃,看來女兒出嫁有望。
「璀璨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錯誤消息,竟然以為我是同性戀。」他朝鐘映珍綻出一朵淺笑,顯得萬分無奈。「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她不太喜歡異性接近她,我目前的身份令她不會對我設防。」
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璀璨一頭霧水,打量眼前兩人的一搭一唱,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隱形人了。
懷宇暗暗偷笑。有時候他家那個小大嫂也不是不無可取的。比如說,她這招「告訴‘敵人’你的計謀,再笑咪咪看著他們自投羅網」,此時此刻就相當好用。
「可是你現在不就把真相告訴她了?」鐘映珍瞥一眼女兒傻愣愣的表情。
「問題是,她不會相信的。」他充滿信心和把握。「我會繼續和她周旋,讓她不得不同情我、幫助我,最後忍不住愛上我,直到那一刻她才會領悟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者。」
她明白了!原來他的目的就是想替自己的「與眾不同」掩飾。大聲告訴其他人你的弱點在哪里,他們自然會懷疑這並不真的是你的弱點,畢竟鮮少有人會自暴其短。不愧是賀家老二,一舉一動果然充滿智慧,連她母親也不得不上當受騙。
「果然厲害。」她喃喃評論著。
「謝謝!」懷宇向她鞠個躬感激她的賞識。「璀璨,你真不認為他在設計你嗎?」鐘映珍突然不太確定兩個小輩究竟在玩弄什麼玄虛。
「媽,不用擔心,我了解。」她認為自己的表現相當合宜,既沒有揭穿他,又不至于令母親失望。畢竟母親太急著替她找對象,暫時提供老人家一個幻覺也不錯,起碼耳根子可以清靜好幾天。
于是,三個各懷鬼胎的人一齊笑了,笑得有些詭異、有些神經兮兮的,至于他們在笑什麼,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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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眾矚目的院刊創號終于出版了!八月五日一份新鮮出爐的「飛鴻院訊」仍然帶印刷油墨的余溫,送抵編輯室。過去三年,院刊的編輯發行一向由公關部負責,如今正式成立了編輯部,並且完成首份質與量皆相當令人滿意的作品,編輯部人不免感到情緒高昂,對上級也算有了交代。
璀璨拎著院刊走往懷宇的辦公室,暗暗感謝他為自己掩護。說來慚愧,這篇人物專訪其實是由他自問自答自寫,再把完稿偷偷流給她,否則她失陪不說,版面肯定開天窗。
「賀……」走到他辦公室門外,正要開口叫門,隱約听見里面傳來竊竊私語,而且是年輕女人的聲音,雖然听人壁腳不太道德,然而她可阻止不了聲音逕行飄進耳朵里。當下理直氣壯地站在他門外「等待」——而且站得很近。
「卓小姐,我非常感激你的好意。」懷宇的嗓音堅定有力,拒絕的暗味非常明顯。
「為什麼叫我卓小姐?你以前都叫我小卓的。」嬌柔婉轉的女音傾訴著無盡的哀怨。
璀璨認得這個聲音,她是「飛鴻」的護理之花卓芊芊,人如其名,長相既飄逸又美麗,可惜眼光不正,總令人感覺帶點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