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說,我才沒有。」衛心彤倔強地否認,但布滿怨對的小臉,卻已泄漏她的心事。
「別否認了。」敏儀笑謔道。「這兩個禮拜來,藍大醫師幾乎天天接送妳上下班,噓寒問暖的電話更是從來沒斷過,妳以為妳那點心思,逃得過我這個老朋友的眼楮嗎?」
衛心彤還是抿著嘴一語不發,敏儀猜得沒錯,她的確是因為藍彥祺一整天都沒有打電話來而生悶氣。
唉,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如此在意他……
醫院重逢後,藍彥祺果然對她采取了「緊迫盯人」的戰術。只要他沒有安排手術,他幾乎天天接送衛心彤上下班。他還霸道地張羅起她的飲食,不準她再吃一些沒有營養的垃圾食物。接她下班後,便會帶她吃遍各式各樣可口又營養的美食。
衛心彤由原先的抗拒悄悄地轉為期待,她期待每天一下班就可以看到他;她期待與他單獨相處的時光;她期待靜靜地待在他身邊,听著他妙語如珠地訴說著今日看診時的趣事;她喜歡看他那發亮的眼楮……
而且,他的出現也終于使邵允成死心不再糾纏她了。
平常藍彥祺都會在五點以前打電話來,並告知他大概會幾點過來接她。可是,今天她一直等,卻始終等不到他的電話。
此刻她的心情混合了焦慮、擔心及不安。他怎麼了?為什麼一整天都沒有打過半通電話給她,是有什麼臨時的手術嗎?還是他發生了什麼事?
不安盤據在心頭,再加上害喜的緣故,讓衛心彤的情緒混亂極了。
「對了,衛心彤,我一直想問妳……」敏儀謹慎地望望四下才開口。「關于妳肚子里的寶寶,等出生後妳要怎麼處理?要當個單親媽媽獨力撫養他嗎?還是……」
除了敏儀,衛心彤沒有將她懷孕的事告訴任何人,連老家父母也末告知,公司同事也都不知曉這件事情。
「我……」被敏儀這麼一問,衛心彤臉上漫過憂愁。「老實說我也很傍徨,我自認可以付出所有的愛給這個寶寶,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會好好地保護他。但,卻又常常覺得很不安,畢竟我一個女孩子的能力有限;而且不管我給寶寶再多的愛,小孩子還是需要在一個健全的環境下成長,他仍需要一個父親。」
敏儀點點頭,感嘆著。「我很能體會妳的心情,也支持妳的決定。可是,衛心彤,單親媽媽這條路真的很艱辛。雖然妳已成年,也有能力獨自撫養寶寶,但我們的社會還未能以健康正常的眼光來看待一個未婚生子的媽媽。所以,不難想見未來妳會受到多少挫折,站在好朋友的立場,我仍忍不住要再問妳一次,妳為何不考慮接受藍彥祺呢?畢竟他就是孩子的爸爸,不是嗎?」
衛心彤眼底閃過復雜的情條,半晌才悠悠地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敏儀,我現在的心情真的很混亂也很猶豫。無可否認地他是個相當優秀出色的男人,不論是外型、談吐或是職業,都可謂是女孩子心目中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但,他越是出眾,我卻越加不安。我不明白為何如此優秀的他,會執意地對我好?會將心思完全放在我身上?畢竟我跟他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為基礎,想來想去,我只想到一個可能他是因為我肚子里的寶寶。」
心彤笑容更加苦澀,喃喃低語。「我也有我的自尊,我不願他是因為我懷了他的孩子才對我好。我不想『母憑子貴』。敏儀,我會很貪心嗎?我承認我喜歡看到他,我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我依賴他為我做的每一件事。但,我希望那有一個最大的前提——是因為他喜歡我,喜歡我衛心彤這個人,而不只因為我肚里的小生命。如果要跟他在一起,我希望那是在雙方相愛的基礎上。」
「唉,也許妳真的想得太多了,再這樣想下去妳會作繭自縛。」敏儀跟著嘆氣。「無論如何,不管是為了妳自己還是為了寶寶,我還是希望妳和藍醫師之間,能有個美好的結局。」
衛心彤靜默不語,對于未來她不敢多想;目前的她,只希望能順順利利地先把寶寶生下來。
她不敢去細思藍彥祺對她究竟是抱持何種心情?他的關心、他的體貼、他無微不至地噓寒問暖,是不是只為了她肚子里的小生命?
他真的喜歡她嗎?那份喜歡足夠讓兩人廝守一輩子嗎?
不能再多想了,她承認她是儒弱的,只因剛剛結束一段長達五年感情的她,疲軟地沒有再冒險一次的勇氣了。
下午六點十分,衛心彤和敏儀站在公司廊下,望著眼前的疾風勁雨。
「看來這場雨真的要到半夜才會停了。」敏儀無可奈何地。「衛心彤,我得去趕公車了。妳呢?我陪妳到出租車招呼站叫車吧。」
他們一直等到六點,還是沒等到藍彥祺打來的電話,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不用了。」衛心彤勉強地擠出笑容。「招呼站離這里很近,我自己走過去就可以了,公車快來了,你快去等車吧。」
「好,那妳自己要小心點喔。」敏儀一再叮嚀著,才撐開傘沖入瀟瀟大雨中。
剩下衛心彤一人站在原地,幽幽地長嘆了口氣。
她在等什麼呢?他又不是她什麼人,本來就沒有義務來接送她啊。
但,她只是希望他能給她一通電話,只要一通電話就好……
別傻了?衛心彤,妳以為自己很特別嗎?他為何要對妳另眼相看?如果只是因為妳懷了他的孩子,那這個理由更好笑。像他那麼出色的男人,身旁一定環繞著許多名媛淑女,只要他想,要一個小孩並不是難事吧?!
甩甩頭,望著奔騰的雨勢淒涼一笑後,她曲皮包里拿出雨傘。
罷想打開傘時,她突然看見一輛熟悉的轎車停在轉角的商店前,一雙筆直的長腿跨出,藍彥祺下車了。
但,他卻迅速地撐開大傘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扶著另一名女子步下車。
衛心彤面色一凜,緊緊地握住傘柄站在角落。
她看到藍彥祺和那女郎親密地共撐一把雨傘奔到商店騎樓下,女郎笑著為他拭去肩上和身上的雨水,兩人笑意盈盈地交談著,看得出來兩人交情匪淺。
越看,衛心彤臉上的血色越是一吋吋褪去,那女郎明眸皓齒,容貌妍麗大方,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自負豐采。最重要的是,由她跟藍彥祺交談的神情,不難猜出他們兩人一定非常熟悉,還有著深厚的交情。
這就是他今天一整天都不給她半通電話的主要原因嗎?和這個明艷的女郎一比,他發現她不過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家碧玉?
咬著下唇,她冷冷地告訴自己——妳生什麼氣呢?妳又憑什麼吃醋,畢竟妳跟他之間什麼也沒有啊。
不想再繼續看,她咬緊牙關扭過頭。
迅速離開這里吧,隨便到什麼地方都好……
這時,藍彥祺剛好也轉過頭,打算到對面的大樓樓上去接衛心彤。
棒著蒙蒙雨霧,他看到對面大樓樓下有一抹縴瘦的身影迅速奔出。
他認出是她,驚訝地大喊。「衛心彤!」一邊迅速拔腿追了過去。
懊死!她怎麼跑得那麼快?難道她不知道在大雨中悶頭亂跑是很危險的嗎?
「衛心彤!」
衛心彤低頭疾沖著,其間似乎听到他的呼喚聲,他看到她了?不!她不想見他,此刻不想見他!
見衛心彤越跑越遠,藍彥祺深怕她出事,不顧一切地橫越川流不息的馬路便要沖過來,他根本顧不得當時的路況,一時之間,尖銳的喇叭聲四起,險象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