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故意安排兩人見面便是看上這里的隱秘及安靜。她實在看不下去明明彼此相愛的人卻這樣折磨對方,雷恩馬上就要離開美國了,季潔希望無論如何,他跟紫苑一定要再見上一面!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出現,她不希望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孤寂地度過余生。☆☆☆
紫苑下了計程車,看看腕表,還差五分鐘就四點了。
刺骨的海風迎面襲來,紫苑拉高外套領子左右張望著,碉堡上一個人也沒有,奇怪,季潔呢?
紫苑繞過眺望台走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季潔……她不是告訴自己不要遲到嗎?都四點多了,怎麼人還沒有出現?
雖然才下午四點,但冬天的海岸已籠罩著一層薄霧,峽堡的另一端便是陡峭險峻的海岸線。陣陣海風挾著蝕骨寒意吹拂而來。
有一輛計程車停下來,紫苑以為是季潔來了。但,沒想到下車的居然是丁紫霓!
「紫霓?」紫苑很驚訝,「怎麼會是你?」不是季潔約她來的嗎?來的怎麼會是紫霓?
「不然你以為是誰?雷恩嗎?」紫霓下了車,語氣尖銳地逼問她,「丁紫苑,你為何還是這麼不要臉?這麼陰魂不散地纏著殿下?你不是已經有強納生了嗎?你不是早在三年前就決定要當凱文的母親並且放棄雷恩了嗎?為什麼你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死纏住雷恩?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不要忘了,你是有殘缺的女人,你根本不能給雷恩幸福!為什麼你還要約雷恩見面?」
「雷恩?不……」紫苑腦中亂成一片,「不是他,我沒有約他見面,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夠了,你少假惺惺!」丁紫霓大吼著︰「丁紫苑,收起你的滿篇謊言!我不會傻得去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你為什麼又約雷恩來這里?你到底想告訴他什麼?你想對他哭訴什麼好博取他的同情?難道你還想用你這副殘缺的身子留下他?丁紫苑,你真無恥!」
不——殘缺的身子!殘缺的——紫霓的話無情地擊碎她的心,紫苑面無血色地往後退,不!不……
「你滾吧!」丁紫霓狂肆地吼著,「告訴你,雷恩不會來的,他根本就不想見你,就是他要我來告訴你,要你趁早死心!」
丁紫霓額上不斷滲出冷汗……她很怕……萬一雷恩正好在這時出現怎麼辦?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紫苑趕走,她絕不能讓他倆見面。
不……紫苑眼前一陣暈眩,她勉強定了定神,突然大叫︰「紫霓,小心!」
她撲過去想護住紫霓,但來不及了!
突然竄出來的女人高舉木棍朝紫霓腦後狠狠一擊,紫霓悶哼一聲便直直地倒下。
「紫霓!」
「呵呵……」紅發女人獰笑著逼近紫苑,「先解決一個,接下來就換你了。」
「沙賓娜!」紫苑連連往後退,背脊發涼地搖著頭,「是你!真的是你!」
她明白了!為什麼這幾天她總是莫名其妙地心驚肉跳,覺得有人不懷好意地跟蹤她。還有前些日子的刀片事件、撞車事件,她也知道是誰做的了……
沙賓娜不是該在加拿大嗎?為何會出現在舊金山?
「我要你死!要你死!」沙賓娜一直逼近,她的紅發散亂,唇邊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沙啞而尖銳地吼著︰「你搶走了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最親愛的小凱文!是你,都是你這壞女人搶走的!我要殺了你!」
她瘋狂地揮舞著利刃。
「不!沙賓娜——」紫苑一直往後退,「事情不是這樣的,強納生永遠是你的丈夫,凱文也是你的兒子,沒有人可以搶走他們,你听我說……」
危急之中,紫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很明白就算她說破了嘴,早已精神失常的沙賓娜根本也听不進去。
「閉嘴!我要你死!把我的丈夫和兒子還給我!」沙賓娜狂亂地持著利刃朝紫苑一刺。
「啊——」紫苑反射性地舉起手臂護住身軀,利刃深深刺入她的臂膀,霎時鮮血直噴,她眼前一黑……☆☆☆
漁人碼頭。
雷恩將車停在碼頭上,整個人斜倚著車身眺望冬天的海水。黑色的風衣包裹著他頎長的身軀,凜冽的寒風將他不羈的黑發往後吹,尊貴英挺的五官籠罩在層層煙霧下。
再一次看著腕表,快五點了……他的眉頭更加緊鎖,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峽堡……
明天就要回丹麥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和紫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早在她嫁給強納生時,他和她就像是兩條永不交集的平行線……
三年前的他,對紫苑除了震驚與憤怒,根本不曾真正死心過。她依舊佔據他心底最深、最重要的角落。分離這三年,他還是源源不斷地對她付出感情……
只不過,他不敢承認那份情悸,他一直欺騙自己那只是恨、只是恨……
但,三年後的現在,當紫苑為了丈夫來求他;當她在昏迷時,不斷呼喚著強納生的名字時,他在心底偷偷為她保留的角落終于崩潰了、碎裂了,他明白她再也不需要他,他的愛對她而言只是負擔……
遺忘……強迫自己遺忘。
只是,誰來告訴他,他該如何將她遺忘?
時間就像一部釀酒機器,他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回憶就像是滴滴醇酒注入他的生命中、他的血液中,愛她比呼吸更加自然。
早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在心底為她保留了一個位置,永久的位置……他的情愛就像是一扇門,一扇只有她可以開啟的門。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闔上那扇門?
他更不知道,強迫自己拔除那個位置後,空洞的心房還剩下什麼?
以前,為了國家、為了丹麥子民,再累、再疲倦,他都可以鼓舞自己,這是為了紫苑!他要給她一個最好的家園,最認真的丈夫。
但現在……闔上那扇心門後,往後的漫長歲月里,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
雷恩很明白,這一趟回國不久,母親便會將王位傳給他。而他逃避了三年多的問題終究必須面對了——他必須迎娶王妃,並為國家留下合法的繼承人。
不管迎娶的對象是誰,他都不願意辜負對方的信任,他會好好地對待他的妻子。
他不願在沒有愛情的情況下生育子嗣,他知道自己必須給後代一個充滿愛的環境。
但……他真的沒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能力去愛上別的女人……
忘了她,是他此生最艱巨的功課……
他還能前去峽堡赴約嗎?
墨色染遍天際,氣溫逐漸下降,雷恩踩熄煙蒂坐入跑車內,發動引擎,卻茫然地不知何去何從……
他知道自己該決絕地回到別館。但,為什麼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如千斤重?
他苦澀地閉上雙眼……為何一直到今天,眼前浮現的仍是她的一顰一笑。
他到底該怎麼辦?☆☆☆
洶涌的浪濤打上岩礁,北風呼嘯著。
晚上六點多了,越來越濃重的白霧將整個峽堡重重圍繞,變成只有光與影、黑與白的化外世界,蕭瑟而冰寒。
峽堡的下方是一片陡峭的石灰崖壁,放眼望去盡是是稜角分明,崎嶇不平的岩石和波濤洶涌的海流。
除了海濤聲,四周是絕對的寂靜。
餅了許久,黑暗的盡頭終于泛起點點燈光,一輛跑車由遠而近地慢慢駛過來。
雷恩熄了火,眸光復雜地望著峽堡,遲到了兩個多小時,季潔應該已經回去了。
盡避一再命令自己直接回別館,但他的雙腳卻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將車子開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