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是在參加溫布頓的網球友誼賽時拍的。有一陣子我也很熱中打網球,你瞧,站在我身邊的對手正是皇家學院最酷的家伙——’
紀子毅說到一半,驀地停止,醉心仍一逕低垂著臉不敢抬起,更不敢轉過身去問他怎麼了?
‘你的脖子好紅,’沉默了一會,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舒服嗎?’
醉心極不自然地撫著脖子,企圖用長發遮住自耳垂到頸項間的燙紅。‘沒……沒有啊!我想可能是……天氣太悶了。’
紀子毅握住她冰冷的手,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氣息直接吹在她女敕頰上,
‘你在發抖?為什麼?’
這下醉心更是心跳如擂鼓。紀子毅自背後環住她,厚實寬闊的胸膛緊緊抵著她。
她令天穿了一件透明的雪紡紗內襯,外罩一件淺底印花的半透明薄衫,由正面看是絕對看不出什麼的,可是像他這樣‘居高臨下’……
醉心原本就夠紅的臉蛋剎那間又燃燒得像絢麗的晚霞。
紀子毅慢慢地扳過她的肩,醉心不依,但那雙有力的大手卻執著而堅定,絲毫不容她反抗。他挑起她顫抖的下巴,一雙漆黑晶亮且閃耀著兩簇神秘火焰的眼眸直勾勾地瞅著他,紀子毅全身一顫,這對眼楮!似嗔、似怨、似有意、似無情,像是在拚命壓抑自己一般……
老天!一陣驚天動地的戰栗掠過紀子毅,這是什麼樣的女孩?一會兒是和人搭檔斂財的女主角,一會兒又是熱情活潑、笑語嫣然的都會女郎。而現在的她卻是個艷若桃李、氣韻更勝空谷幽蘭的娉婷佳人,她正用一雙柔情似水、如嗔似怨的星眸瞅著他。
她究竟是誰?!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觸及他內心最深的渴望?
紀子毅緊攬住她的肩,熾熱的黑眸正對上她被翩翩長睫覆蓋的璀璨星眸,他混濁急促的呼吸聲全听進她心底,他薄而性感的嘴唇正一寸寸地移向那因緊張而微啟的櫻唇就在這緊要關頭,不識相的電話聲尖銳地響起。
‘Shit!’紀子毅咒罵。
醉心如遭電殛地跳起來,嫣紅的臉蛋迅速轉白,‘是……是我的大哥大……’
她倉皇地奔進屋內,自皮包中取出電話,‘喂!’
‘醉心,你搞什麼?!’電話中傳來樓采風氣急敗壞的聲音,‘現在幾點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我還提醒你,晚上九點要回辦公室等巴黎那邊傳來的一份機密文件,現在都十二點了!巴黎那邊的負責人從九點一直等到十點也沒接到你的回音,甚至不知道你收到了沒?醉心,你到底在搞什麼?你忘了我再三叮嚀你這份資料很機密也很趕的嗎?’
‘我……’醉心等樓采風連珠炮般地罵完,才囁嚅地開口︰‘對不起,采風,我一時忘了……’
‘忘了?!這麼重要的事你也能忘記?你現在人在哪里?’
‘我……我開車在外面兜風。對不起……我立刻趕回辦公室。’醉心匆匆收了線,一抬頭,正好迎上紀于毅關懷且復雜的眼神。
‘怎麼了?’
‘我有急事要趕回去。’
‘我送你。’紀子毅拿起車鑰匙,沒再多問一句。
***
紀子毅飛車送醉心回台北,一路上,她一顆心提得老高。她真是太粗心了,竟忘了樓采風千叮嚀萬囑咐叫她晚上一定要回辦公室收一份機密文件。
包糟糕的是,她竟連樓采風令天要回來也忘了!
他這兩天到日本主持分公司的周年慶酒會,曾說過要順便到台灣,那麼剛才那通電話一定是樓采風一下飛機就打給她的。
紀子毅看她臉色發白,緊張地直看窗外,也不打擾她。直到車子駛入台北市後才問︰‘你要去哪里?’
‘請你送我去敦化北路……’醉心說了公司的地址。
紀子毅深深地看她一眼,他想握住她的手,想安慰她,他不要看她緊張得臉色發青的樣子,他想告訴醉心沒事,什麼都不用怕。但他知道醉心現在听不下這些,他不想再給她任何的心理負擔。
車子停在辦公大樓前,醉心拿起皮包就要下車,‘謝謝你送我過來。’
‘醉心……’紀子毅輕握住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沒事,只是不放心你……’
醉心心下一震,一股暖流流過心中,撫慰了她所有的委屈和無助,她勉強一笑,
‘沒事的,只是回辦公室處理點事情。’
不敢再眷戀他的眼神,也不敢再細思他語中的溫柔,醉心匆匆地下車。
***
醉心深吸一口氣,走進燈火通明的頂樓辦公室。
樓采風早已先一步抵達,在這兒等她了。
一見醉心進來,樓采風當著自己秘書的面就罵︰‘你到底跑哪去了?這麼重要的事都可以放著不管?醉心,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有沒有一點責任感?’
醉心臉色一變,瞪了他一眼就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李秘書連忙打圓場,‘醉心小姐一定是有要緊事耽擱了。樓先生,我們還是快點看傳真內容吧。’
醉心听了更加難過,樓采風就是這樣,待她連外人都不如。他從來就不顧她的感受,老是在外人面前數落她。
三人看著巴黎傳來的資料並做討論,樓氏最近要出的一款皮包設計圖出了問題,必須緊急聯絡工廠的生產線暫停生產。
都要怪那飯桶的巴黎設計師,成天只會泡妞,設計圖出—問題,雙手一攤,什麼責任也不負,別人卻要為他捅的耬子善後。
三人花了兩個小時緊急聯絡全球所有工廠後才把事情搞定。采風喘了口氣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拿起電話打回紐約又說個沒完。
‘辛苦你了。’李秘書端了兩杯熱咖啡進來,遞給醉心一杯,‘別怪采風,他性子是急了點,但他這個人是有口無心的。我跟他剛從日本飛過來,一下飛機他就打電話回紐約問這批貨的事,才知道你還沒收到傳真。所以采風才會那麼著急,別怪他。’
‘我沒有怪他,’醉心低垂著眼臉仍有些不高興,‘是我白己做錯事怪不了別人。李叔叔,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她無助地看著李秘書。他待在樓氏已快二十年了,醉心和采風一直敬他如父。
‘你一點都不笨,你是我見過最機靈的女孩,充滿了無限的創造力。’李秘書拍拍她的肩,‘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主持這龐大而繁瑣的事業是太難了。沒關系,你慢慢學,是采風太心急了,我會找機會勸勸他的。’
李秘書很喜歡醉心,她聰明活潑,心思又單純,十分討人喜歡。在商場上待久了,他最討厭看到年輕女孩一臉心機重重的精明厲害樣。醉心是采風身邊唯一不受金錢物質誘惑的女孩。這一點,也是樓氏夫婦喜歡醉心的主要原因。
都快半夜三點了,醉心好想回家睡覺,但樓采風還是緊抱著電話,滔滔不絕地說著,醉心懷疑采風真的當她是未婚妻嗎?兩人這麼久沒見面了,他一回來連正眼都沒瞧過她,一開口就是生意,兩眼緊盯著電腦螢幕不放。
醉心嘆了口氣,對李秘書說︰‘資料全整理好了。麻煩你跟采風說一聲,我先回去休息了。’
李秘書了解地笑著,‘我會說他的,如果我膽敢這樣對我老婆,她早把我殺了。’他這少主人什度都好,就是少根筋,太以事業為重了。
醉心笑笑,‘不用說他啦,叫他也早點休息吧。’
經過采風身邊時,她瞄了他一眼,這偉大的事業英雄正緊握著電話操縱電腦,根本渾然未覺她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