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要經歷這一階段的,」駱風定定地看著她。「語雙,是你必須去適應這個社會,而不是社會大眾來適應你,你已經長大了,懂得為自己負責了,我希望你能認認真真的規畫自己的人生。」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要能像你這樣就好了.我倒寧願留在山上陪爸爸做林場內的工作。」
「那是你偶爾來住蚌兩、三天才這麼說的,要是讓你在這待一個月以上,保證你不瘋掉才怪.」駱風笑道。「上次語翎來還自告奮勇的代我管理牧場,才一個下午的工夫,她竟然間到追著母牛到處跑!把我們的母牛都嚇出尿來,她啊,就差沒放火燒山了!」駱風笑著搖搖頭「瘋丫頭!」
「有你陪著我爸,我真是放心多了,謝謝你!」語雙暖暖地看著他。
「謝什麼?園長的身體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擔心,不過我還真是老少咸宜、童叟無欺呢!」駱風笑著自我解嘲,「只要你記得有空回來看看他,陪陪他一、兩天你爸就很開心了。」
「會的,我會常回來看爸的,」語雙注視著他,「我眷戀這里的一切——還有人!」
駱風卻輕巧地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開話外之意。「走吧!我已經聞到烤牛肉的美味了,你爸一定燒了整桌好菜在等我們。」
***
是夜,杜雋逸為語雙煮了桌豐盛的晚餐,和駱風三人開了壇陳年好酒對酌著。杜雋逸是個溫文儒雅的中年紳士,人如其名,自有一股仙風道骨的化外氣質,席間的他妙語如珠地和女兒、得意高徒——駱風,侃侃而談。面對著這麼完美、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父親,語雙若非明白母親對自己的摯愛,及她那外冷內熱的藝術家脾氣還真無法諒解母親為何無法和父親在一起。
自語雙十三歲時父母就分居了,一個在花蓮海邊畫畫、做陶藝,一個在台東山上管林務。但在她十三歲前的記憶中,父親總是那麼疼媽媽,那麼讓她,像呵護一只易碎古瓷般地守護她,更像待女兒般地疼冷薔。
當月已西沉,駱風也回房後,語雙和父親仍共飲一壺熱茶,父女倆請著貼心話。她忍不住問父親,「爸,坦白說,這些年來你可曾怨過媽媽?」
「怪你媽什麼?」杜雋逸看她一眼,「怪她不曾來看我嗎?」
「爸,你知道我的意思,這麼多年來,媽對你的態度一直……」
「語雙!不要懷疑你媽,更不要批評她。」杜雋逸嚴肅地說,「你母親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很多事情……你不懂……」
「不懂?你們分居時我已經十三歲現在我都二十三歲了!爸,你們之間的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告訴我,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杜雋逸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現在無法告訴你什麼,但……語雙!你要記得,你母親是個很偉大的女人,她為了你付出了很多!」
語雙緊緊地盯著父親,她是完全迷惑了。
***
「就這樣?你一個字也沒對開風說就跑了?老天!你是清朝人啊!在談哪一國哪一年的戀愛?」沛琳邊說著,邊在語雙的長睫毛上涂上藍色的睫毛膏。
語雙到了台北安頓下來後,去美容院找柯沛琳,她是語雙女中時代的密友。
「人家對我一點「關愛的眼神」也沒有,我總不能厚顏無恥的對他說:「嘿!我瞧你挺上眼的,你呢?。」語雙眨眨睫毛,她很不習慣化妝尤其是個大濃妝。她拿起鏡子一看「天哪!你把我畫成什麼樣子啊?!這麼濃!濃得像鬼一樣!」
「哪有濃?」沛琳不以為然地再替她刷上棕紅色腮紅「你呀!雖生了一張漂亮的臉,卻不會善加打扮多可惜哪!OK,大功告成了!」沛琳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這麼濃我不敢出去啦!」語雙驚恐地瞪著鏡子里那張濃妝艷抹的臉。
「還挑!別人找我柯大師化妝可是要先預約的!別不知足啦。」她挑了一件桃紅緊身小禮服給語雙。「快換上!咱們去舞廳好好狂歡一下!」
到了酒店門外,語雙極不自在地拉拉身上的超短迷你裙。「沛琳……我看我還是別進去了這衣服……」這桃紅小禮服不但使她曲線畢露,還露出肚臍呢!
「行啦!你少老士了,舞廳里哪個不這麼穿?」沛琳氣定神閑地倒車,她自己身上則是一襲領口開得低低的銀色亮片禮服,教人看了血脈憤張她正想把車倒人那小小的停車位中突然「砰」一聲——
「完啦!撞到了。」語雙嚇得大叫。
「倒霉!」沛琳低聲詛咒著。兩人下車一看可不是嗎?沛琳把後面一架跑車撞得保險桿都掉下來了.
「怎麼辦?撞凹一個大洞哪.」
「不管它!趁沒人看到時快走!」沛琳捉起語雙正想跑時,赫然前面冒出五、六個彪形大漢。
「喂!有沒有搞錯啊?撞了車就想跑?」一個孔武有力、臉上有刀疤的人嚼著檳榔道。「快去通知楊老大,說他的車被人瑾了。」一個理小平頭的男人也說,一夥人將語雙和沛琳團團圍住。
沛琳雖然怕得要死,但仍強自鎮定道「你們講話可是要講求證據的,你們哪只眼楮看到是我撞的!」
「嘿!這娘兒們還真潑辣想抵賴啊!」為首的那人怪叫,一雙賊眼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倆涎著臉道「兩長得都不錯!寂不寂寞啊?今晚陪陪我們兄弟吧!」那幫人嘩然大笑,怪叫聲不絕於耳.
「請你們講話放尊重點!」語雙蒼白著臉,口氣出奇地冷靜。「就算車子真是我們撞的多少錢我們照賠就是了。」
「賠?」一個滿臉橫肉的怪叫道「兄弟們,听到沒有?這個妞兒說要「陪」我們呢!嘿嘿,長得真不錯啊,白白女敕女敕的!」他舉起短胖的手想朝語雙臉上模去.
「不要踫我!」語雙尖叫。
「住手,別踫她!」沛琳用力推開那胖子,胖子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頓時惱羞成怒。「媽的!老子是要模你,又不是你,模一下會死啊!去你媽的不識抬舉!兄弟們,」他霍地站起來!「上!」
語雙和沛琳緊緊抱在一起,那夥混混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們,正當那胖子就要撲上來時「住手!統統退下!」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原本凶神惡煞似的胖子倏地停下來。
「楊……老大。」胖子顫聲道。
一個高大、劍眉朗目男子排開眾人大跨步而來站在胖子面前。
「怎麼回事?為什麼又鬧事?」
「她們———」原本氣焰正盛的胖子結結巴巴地說「這兩個女的撞了你的車就想跑,我親……親眼……看見的。」
「就算是我撞了你們的車也不用這麼凶啊!你們想干嗎?藉機行凶啊?你要搞清楚,這是法治社會!」沛琳一看情勢「安全」了,立刻又反唇相稽.
楊少懷看看她們,又看看車子。
「算了,只是保險桿掉了,車子有全險的。」
「老大,你就這樣放過她們啊?未免太便宜這兩婆娘了!像這種凶婆娘應該好好的教訓教訓.」小平頭又說。
「喂!你說話客氣點,什麼婆娘的?」沛琳瞪著他,又對著楊少懷說「你就是他們的老大吧?我說你應該好好的管教管教他們,當街欺負良家婦女算什麼英雄好漢?你們就只會欺負女人嗎?」
「沛琳———」語雙拉拉她。
楊少懷有趣地看看她倆,似笑非笑地說「小姐我的朋友講話不禮貌,我代他們向你道歉,他們的確不是正人君子,但你這種撞了車就跑的行為,恐怕也不夠光明磊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