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嫣姊姊,你看!這是我做的。」滿手沙子的小女孩,正得意的展現地上幾顆用水和成的沙球,排成一團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抽象圖案。
「哼!丑死了!你看我畫的皮卡丘。」沙坑另一端的男孩展現他在沙地上精心完成的作品,是變了形的皮卡丘,不過輪廓勉強可辨。
「汐嫣姊姊來和我玩,我把飯煮好了喔!」兩名小女孩拿出自己的玩具圍在一起,將縮小了十數倍的彩色家具模型一致排開,將鍋碗瓢盆全裝滿了黑黑的沙粒,玩起小女生最愛的扮家家酒。
「好……」平汐嫣好脾氣的一笑,忙著應付六、七個小蘿卜頭。最大的年齡不超過六歲,最小的也才只有三歲。
比司權繞了一圍找不到平汐嫣的人,這女人說要去買米,結果半天沒回來,打她的手機響半天沒人接,後來才在她的房間看到被丟在一旁的機子,沒想到她根本沒帶出門,街角的那家超市也不過距離五百公尺,算算時間早該回來了,擔心她出什麼意外,他只好出去找人,經過中庭時,隱約听見那個呢軟的熟悉聲音,繞到另一側查看,果真看見那個教他心急得要報警的人,正蹲坐在沙坑里陪一群小表頭玩耍。
「你在這里做什麼?」咬牙發出的問句里有著壓抑的怒
「啊……」平汐嫣抬頭看見許在前方的高大身影,投給他輕柔的一笑,「你怎麼來了?」
「你還敢問我?你不是說要出來買米的嗎?在哪?」谷司權叉開雙腿瞪視底下笑得—臉無辜的女子,順道掃了這群「小人」一眼,教他們害怕的全低下頭玩沙,不敢再看這個凶惡的大哥哥。
「A棟八樓的王太太去附近醫院看病,托我照顧一下她的孩子,很快就回來了。」她笑著解釋。
「這麼多只都是她生的?」他的臉色沒好看,外面托嬰的時薪也不便宜,她干嘛充當爛好人幫人帶孩子啊!而且還這麼多個,那個王太太是母豬不成?一只接著一只的生。
平汐嫣對他又黑又臭的臉色視而不見,「他們都是這個社區住戶的孩子。」
「你對人也太沒警覺心了,說不定這只是她的借口,搞不好她就這樣一去不回,她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棄嬰。」他哼了一聲,「虧你還長我兩歲,居然連這點常識也沒有!」
他大刺刺的坦述人性的黑暗,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小孩子的感受,或者可以說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只見小女孩似懂非懂的,不甚明白其意,但卻敏感的抓住他其中的一句話,只見天真無邪的小臉霎時黯淡,突然沒了玩樂的心情。平汐嫣暗地攢了攢眉,投給他警告的一瞥。
「你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個。」她淡淡斥責。
「汐嫣姊姊……」小女孩不安的開口,「我媽媽她……她不會回來了嗎?」
「小婷乖!別听大哥哥亂講!你媽媽等一下就會來接你的。」平汐嫣忙安撫似乎嚇壞的小女生。
又哄又保證的,總算讓小女孩安下一顆心,回去和同伴一塊兒玩。
比司權啐了聲,提早讓小孩子認識這個社會的黑暗面也沒什麼不好,總比讓她愚蠢無知的長大好多了。
「你要顧到何時啦?!」他有些不耐,他可不想陪這些小表耍白痴,「你不買米了嗎?」
平汐嫣聞言露出一抹歉疚,「反正不急,我等等會去買,對不起,還讓你出來找我。」
比司權僵著神色站在原地,無意留下,卻也移不開腳步。
「汐嫣姊姊,他是誰?」一名小男孩跑到她身後,怯怯的抬眼打量他。
「他是司權哥哥,你們有沒有叫哥哥啊?」她哄著小朋友開口,努力消除他們的膽怯及生疏。
「哥哥……」幾個小孩囁嚅著喊。
比司權模糊的哼了聲回應,自從月兌離幼兒期就不曾和小表打過交道,簡直別扭到了極點。
小朋友們起哄著玩扮家家酒,各自分配角色扮演。
「汐嫣姊姊當媽媽,我們來玩,男生站那邊,女生站這里……」小女孩有模有樣的指揮著,「司權哥哥當大哥。」她自作主張的將在場人全算進角色一份。
「那我要當二哥!」年紀稍長的小男孩立刻搶排行,「瓜瓜當弟弟!」
「好……」平汐嫣微笑。
唷荷一聲,他們馬上融入自己扮演的角色里,裝模作樣的演起來。
比司權皺起兩道濃眉,「為什麼我得當你兒子?」
「因為毛毛一直想要有個哥哥。」天生領袖氣質的小女孩替排名二哥的小男生回答,一臉理所當然,毛毛靦腆的笑笑。
「不行!我才不要當你兒子,我要當爸爸!」話一出口,谷司權立刻低咒了聲,媽的!他居然跟這些小表玩起來了!
平汐嫣噗哧一笑,他又氣又惱的模樣實在很滑稽,而小女孩似乎不太怕生,甚至叉腰和谷司權爭論起來。
「我說我要當爸爸就是爸爸,少廢話!」他耐性盡失的一吼,搬出做大人的威嚴,命令他們遵從。
一瞬間,鴉雀無聲。
「媽媽你看,他好凶!」小女孩被他吼得紅了眼眶,回過神來趕緊跑到平汐嫣懷里尋求庇護,委屈的控訴惡人暴行。年齡較稚女敕的瓜瓜甚至害怕的放聲大哭。
「司權,你真是……真是……」平汐嫣手忙腳亂忙著安撫這個和那個,「對小孩子本來就要多一點耐心的……」她不禁埋怨,他根本是來搞破壞的。
「我們不要跟他玩了!」
「對!不要跟他玩!」
同伴間很快有了敵我共識,很有義氣的共同抵御外侮。
眼看被排擠,連玩的機會都沒有,平汐嫣又被他們霸佔無法離開,谷司權額上青筋抽動,強忍著想將這群小表捏死的沖動,低聲下氣的再度開口。
經過一番好言商量,小朋友們終于大方不計嫌的同意讓他加入扮演爸爸的角色。
男生們跑去溜滑梯,假裝去上學還沒回來,女生們則留守沙坑內,煮飯做家事,各司其職。
「這個給你吃。」小女娃將盛裝了黃沙的白色小碗端給谷司權,露出缺了兩顆門牙的小嘴,沖著他呵呵直笑,「這是我做的飯。」
「喔。」他接過,模型塑膠碗的大小不過一個銅板大小,他用兩指夾起,小玩意兒似乎一捏就碎,他接過手後,順勢將它放到一旁。
「你為什麼沒有吃?」剛才和谷司權爭論過的小女孩發現他的不敬業,手握彩色玩具鍋鏟指著他的鼻尖質問。
「這是沙子耶!怎麼吃?」他瞪大眼嚷嚷,這小表搞謀殺還是腦袋有問題?
「她只是要你做做樣子,不是叫你真的吃掉。」平汐嫣出聲打圓場,唇邊壓抑著幾乎止不住的笑意,他不是沒有玩過扮家家酒就是早已經遺忘童年的記憶,不過依他倔傲的性子來看,童年應該都是在和同性間的打打殺殺等暴力游戲中度過的。
嘴角抽搐,谷司權扭曲著俊臉,捏起那碗裝滿沙子的「飯」,裝模作樣唏哩呼嚕的吃起來。
「我吃飽了。」他放下碗還她。
小女娃開心的接過,歡歡喜喜的繼續去煮下一道菜。
媽的!他覺得自己像個白痴,谷司權實在很想去死。
男生們跑回來,跌坐入柔軟的沙地,全部都得到和谷司權剛才相同的待遇。吃完飯後,又跑出去玩。
「爸爸該去上班了。」小女孩演著下一段劇情,在好幾雙童稚眼眸的注視下,谷司權迫于婬威,也真的愚蠢地去游樂區繞一圈後回來,想死的念頭更加強烈。
「爸爸當馬給我騎!」男孩子們想到新的游戲,紛紛過來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