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妃破聲淒厲尖叫著,痛不欲生。
卿雲卻只是細聲細氣地恢復了平靜的笑顏,「劉婕妤,這次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你記著這輩子見了本公主都要低頭敬語,千萬別再說什麼不合本公主意的話,否則就不是像今日斷了個手骨這麼簡單了事了。還有,雖然知道你很有雄心壯志,但是本公主還是忍不住很好心地奉勸你早早死了這條心。本公主現在告訴你!只要本公主還在這宮中一日,你就無登上後位之時!不好意思呵,讓你長久以來的美夢就這樣破碎了!」
「我!我一定要……」劉妃又憤又痛,渾身發抖,「我一定要皇上好好治你的罪!
「嗯?劉妃,你想說什麼?本公主沒听清楚。」她彎下頭,似要听清楚劉妃究竟要說什麼。
絕美的臉龐低了下來,猶帶殺氣的眼眸陰冷得發出魔魅的光芒,那驚世駭俗的美麗輪廓竟掩蓋了一貫的柔美泛出帶著銳利的邪氣,乍一看下,竟然像、竟然像……
「你!」似乎發現了什麼,劉妃驚愕地瞪大了雙目。
哼笑一聲,踢開她碎了的骨腕,讓劉妃沒空多想,再一次發出了痛徹心扉的慘叫。
指尖張開,在血光就要由她手落再現的剎那,被人緊緊握住。
「十六公主,不要造殺孽。」不能殺人,否則她的煞氣就真的洗不淨了。
她看著他許久,終于抽回手,旋身離開,一群宮侍這才敢上前。
她在宮廊中飛奔,幾乎失去理智,她只是一直踉蹌地向前跑去,像要發泄自己強抑的憤怒、悲傷。然後在盡頭看見了那個剛剛阻止了她的人,卻依然克制不了地撞進了他懷里,失控地捶打著他的胸口。
他任她打,溫溫地說著既成的事實︰「十六公主,你又何須如此做?你就算殺了劉妃,也改變不了廢後的聖旨。」
她卻渾然失控地怒吼著︰「這就是我生存的皇家內宮!一顆外表裝飾得再華麗可口,內里也腐了生蛆的梨子!她就是敗壞的蛆蟲!我為什麼會生在這種地方?戚燈染,這就是你說的命嗎?為什麼我要生在這種地方?」她終于打累了,轉而猛地抱住他的腰,「你說過,我可以用我的異能守著她們的,可是我守不住啊!我答應你不傷人,結果卻讓劉妃有了可乘之機!我寧願不生為公主,我只要你們能陪在我身邊啊!其他人都死絕了我也不在乎,我只要你們啊!」她緊緊地抱住他,用盡全身力氣,「這是最後一次!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再傷我重視的人!即使要兩手見血,要毀了這天下,我也要守住!」又是憤怒,又是脆弱……
戚燈染的神情凝重了。他終于知道她缺少的是什麼了,一直處于她關注的視線中以至于忽略。她洗不清她額間的煞氣,是因為她最缺少的,竟然是悲憫天下的大愛。
廢後之事還未平息,劉妃就被十六長公主所傷,卻奇怪地竟未去找皇上哭訴,只有宮女們竊竊私語著那日十六長公主踩碎劉妃腕骨的狠戾,簡直如鬼神上身般,一點也不像平時柔弱似水的公主。
又過了半月,聖旨下,十五崇安公主在下月初一遠嫁吐蕃諸部那磕達王子。
爆中又是一片難以平息的嘩然。
第9章(1)
傾盆而下的大雨,雷電恐怖地一下下切開天際,那刺眼的光芒瞬間劈射了凡世地山水河,卻照不亮天上仿若壓逼人間就要落下的黑幕。
「張天符!你竟敢將我囚在這里!快將我放開!」少年妖邪的絕世容顏青白了,他憤怒至極地緊抓困住自己的鐵牢,青筋暴突的手幾乎要讓人以為堅固的鐵屏就要被捏碎了。
「太子想要去阻止嗎?」張天符勸道,「聖旨已下,執行的宮人已經將毒酒送到了。您就算趕過去也來不及了。更別說您現在的奇星之力已經轉移了,只剩窺視往今的天眼,您就算去了也無力阻止。只會讓皇上發現可疑之處。」
「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
「太子,雖然失了奇星神力甚是可惜,但太子龍脈九尊之氣卻斗為強盛,也不算壞事……」
「這座皇宮我不要!我只要她活下來!」
張天符皺起了眉頭,「太子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龍命乃上天賦予,這個天下本就該在您一人的手上。如今我宋周鄰各國都不掩吞食瓜分宋世江山的野心,若沒有您的奇星正氣和龍脈之氣護著,這江山早就完了。現在,我手中又有太乙真圖,必然可以將太子您拱上萬民之顛,俯視群嶺萬山,手掌天下英豪也不再是夢……」
「轟隆!」驚天巨雷落下,天際宛如白晝,他猛然抬頭,心里一陣驚涼,額間的天眼猛然爆出,看見了僅在數里外的皇宮禁城。
後宮寢殿內還是一地的血水,剛生產完的虛弱產婦手支撐著抱起不哭不鬧的女嬰,秋水般柔潤溫和的眼滿是初為人母的慈愛,撫模著嬰孩剛出世便隱有麗容的小小臉龐,「真是像他啊……」聲音里幾不可聞的欣喜與淺淺的嘆息。
「聖旨到!」太監宛如勾魂使者般尖銳的聲音和劃破天際的電閃雷鳴一起落下。
她像是听不到太監在念的是什麼,只是緩過神情來,清透白瓷的一盞酒杯出現在了她人前。
她看了看杯中醇酒清透的液體,又看了看懷中始終看著自己不哭不鬧的女嬰,像詢問般柔柔笑著開口︰「卿雲爛兮,糾縵縵兮,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卿雲?娘喚你卿雲好嗎?娘的寶貝孩兒卿雲?」
女嬰怔怔看著她,突然小小打了聲呵欠,閉上了眼睡去。
輕輕將女嬰摟抱了一下,然後將女嬰交給听完聖旨後戰戰兢兢的宮女。
微微一仰頭,手中的酒杯落了地,碎成一地琉璃聲,在狂風暴雨中清脆得如一聲奏起的響樂。
她抱住自己的月復,隱忍著,卻依然從嘴角咳出了一道血絲。只片刻,便倒進厚重的被褥中,柔軟得一如棉絮,只發出輕微的沉沉聲……
「啊!」紅光頃刻從額間射出,深刻得宛如就要流出血水。
他被囚禁在道觀,他再沒有飛天遁地的異能,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妃被賜死!
他要瘋了!
他要瘋了!
讓他死了吧!讓他死了吧!
不行!他還不能死!
他十指幾乎抓裂了石板,指甲翻開血肉模糊。他唇齒盡裂地下了毒誓︰「張天符!我要你看著我如何登上皇位,如何毀了這座禁城!滅了這個天下!我要這宋都天下為劉妃陪葬!」
時候到了嗎?
到了,是時候了。
他已經等得夠久了!
足以勾魂攝魄的妖美輪廓,緩緩張開閉上的雙眼,同時厚重的門扉被推開了,進來的人在細看下和他竟有著相似的絕世容顏,不過,天下間但凡美麗的事物總會給人有所相似的錯覺,所以長久以來,就算有人猜測察覺到了卻也總是不了了之。但是,只要當那雙眼楮泛出魔魅,美麗的臉泛出不可忽略的妖邪時,這種相似,就簡直是相像到了不合常理的地步了。
「皇兄,卿雲算是不請自來了。」進來的人臉色只是很平緩地說著,但雙拳握得很緊很緊,「皇兄,卿雲只是來同您聊聊天的。嗯,說什麼好呢……就從小時候您在卿雲身邊安排的都是些老宮女,無一例外說起吧。那些老宮女,她們將卿雲照顧得很好很好,好得卿雲很快就能一人獨自在這宮中好好活著,會看人臉色,懂得算計,懂得明槍暗箭,讓我知道這個皇宮究竟有多丑陋……其實這些都無所謂的。還有的,皇兄,卿雲其實小時候是很怕皇兄的,卿雲其實從很早以前的時候就知道,皇兄對卿雲是有恨的,皇兄並不像表面那麼喜愛卿雲,你一直都想將卿雲推向內宮的爭權暗斗……只是,這些卿雲都不會介意也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