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領著洪慕莓上樓,一邊說︰「糟糕,我都沒有準備,家里亂得很,妳第一次來就有壞印象怎麼辦?」
洪慕莓看看屋內擺設,瞪他一眼。「明明這麼整齊,別謙虛。」
李晤開了衣櫃,巡視一會兒︰「實在找不到適合妳穿的睡衣。」
「沒關系,昨天你在我家也沒給你找到睡衣,大家彼此彼此,這就叫做『禮尚往來』。」
「亂用成語!」李晤笑了出來。「不過萬一妳那有男睡衣,我這也有女睡衣的話,我們就會吵架了,還是沒有的好。」
「不過以後要不要準備一下?省得麻煩。」
「不用吧,買了也穿不到,果睡對身體好……啊,謀殺啊!」洪慕莓掐住李晤的脖子,並沒有用力,但李晤夸張地喊叫。
她趕緊松手。「小聲點,很晚了。」
他住了嘴,拿出兩條浴巾,拉著洪慕莓到浴室。
「干嘛?」她有些莫名其妙。
「共浴以響應政府節約用水的政策。」
她不以為然地笑︰「我還增產報國哩!」話一出口才發現這話另有含意,立刻搗住嘴。
然而來不及了,李晤一把將她抱起。「是啊,我們要努力增產,將來生一打女圭女圭好不好?」
「你當我是母豬啊?」洪慕莓哭笑不得。
三天來,洪慕莓都依循著一樣的下班路線︰火速回家一趟,打理好小雪球的吃喝拉撒,接著奔向吉利動物醫院,打發呂寧下班,然後就是她與李晤的獨處時光。
第四天,小雪球直咬著洪慕莓的褲腳不放,洪慕莓實在無法再狠心拋下它那雙無辜的大眼,陪它多玩了一會兒。
而此刻的吉利動物醫院,呂寧已經識趣地自動要求早點下班了。
等了一會兒,李晤沒見到洪慕莓來,心里著急,撥了電話,听到她待在家的原委,稍稍放了心。
「才晚了半個鐘頭,你就來查勤。」洪慕莓笑︰「我真命苦唷,免費幫你忙都還得準時報到。」
「不是這個意思啦,只是擔心妳。」擔心她會不會又和舊情人死灰復燃,又一起出去了。這話李晤沒說出來。
「拜托,我都幾歲了,還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嗎?」
「好啦,不要再挑我語病了。」李晤想了想,提議︰「既然小雪球太寂寞,舍不得妳,要不要干脆讓小雪球住在吉利?它在這里也比較有伴。」
當然好,她可以每天一下班就直奔李晤那里,最好她干脆直接搬去李晤那里,不是更方便嗎?但租約尚未到期,她的東西也稍嫌過多,李晤那位于診所樓上的小房間塞不下去。
她已想到那麼遠,但李晤還以為她連這件事都要考慮再三,心中的不確定感更甚。
「好吧。」
她終于開口答應,但他仍舊覺得不夠踏實,認為她還不能讓他安心。
通話結束後,洪慕莓開始收拾小雪球的雜物,弄著弄著,突然決定來個掃除算了,當作迎接新生活的開始。
清潔完畢,她打開了計算機。
連上網絡,在眾多廣告信件中,有一封是施文澤寄來的,時間是他那天拂袖而去的三小時後。
莓,對不起!我不該對妳生氣,我沒有資格對妳發脾氣……我還是想等妳回頭,希望妳能念在舊日之情,我相信妳不會不顧七年的時光,去選擇一個才認識四個多月、感情基礎尚未穩固的男人……
拉拉雜雜寫了一大長篇,全都是懇求,她想,施文澤其實也不是那麼混蛋,不過他給過她的傷口實在大到無法填補、不能愈合了。
她刪除了這封信,又把活頁夾的資料全部巡視一遍,把許多東西從硬盤中永久移除,那些全都是她與施文澤的記憶,有信件、照片、轉寄的笑話與小筆事等等。
最後,她在「我的最愛」中,刪掉了所有和施文澤有關的網址。
吉利動物醫院的下午,寥寥只有兩位同行的客人。
李晤向客人解釋預防針的功用,呂寧則在包藥。
忽然有個人立在外面,巡視里頭的人後,目光鎖定穿白衣的李晤。
呂寧先注意到這個陌生人,她問李晤是否是他的熟人來找。李晤瞄瞄那人,正要對她搖頭時,突然想起了這人的身分。
他終于來找他了。
李晤打發了閑聊的客人走。他送客人出門,然後轉頭直視施文澤——他與洪慕莓之間最大的障礙與陰影。
施文澤開口︰「你認得我?」
「嗯。」
「你知道我,也認得我,我卻直到一星期前才知道你的存在,然後還得花不少功夫才能打听到這里。呵,對女人而言,果然舊不如新。」施文澤自嘲。
這男人不好應付!李晤更加警戒︰「你來這做什麼?」
「放心,我不是來跟你示威,是想跟你聊聊。」
「我很忙。」
「現在不是沒有客人嗎?」施文澤望著招牌。「又不是什麼大醫院名醫生。」
他的話很明顯是在找碴,李晤冷冷地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是來求診的病患或飼主,就請回吧。」
施文澤望著李晤,李晤毫不畏懼地回視他,兩個男人就這樣僵在門口不動。里面的呂寧也意識到不對勁,擔心地望著他們。
「好吧。」施文澤打破僵局。「我們實在也沒什麼可聊。」
李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轉身進診所。
「我真怕你們打起來呢!」呂寧事不關己般,幸災樂禍。「你看他的手臂,都一塊一塊的,去健身房練出來的吧,哪像醫生你瘦巴巴!」
被她這麼一鬧,李晤原先緊繃的情緒舒展開來。也陪她開起玩笑︰「妳胳臂時往外頭彎,都幫外人!我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力氣可是拉得動好幾只大狗的!那種肌肉男啊,都是仗著有幾個錢去健身中心,踫到現實問題根本派不上用場。」
「嘴上功夫大家都很行,不實際試試看怎麼知道?」
「妳是很想要我們打一場喔?」
「哎唷,增添生活情趣嘛!不然每天上班面對病狽病貓,都沒什麼變化。」吃了李晤一記白眼後,呂寧笑著搖手。「說著玩的啦,如果我真想知道你和他誰比較厲害能干的話,去問慕莓不就知道了嗎?」
李晤的笑容倏然不見。
她這才發現講錯話了,然而覆水難收,只好低頭包藥。
那雙健壯的手臂,也擁抱過洪慕莓嬌小的身軀……李晤的想象力開始無限延伸,愈想下去就愈覺得胃里翻滾、喉間發酸有欲嘔之感。
他原本覺得自己並不在意,但是第一次近距離見到施文澤後,想象變得具體,才發現根本不可能完全不在乎。
那些一點都不會難受的人,不是在說謊,就是不愛對方吧!只要深愛著一個人,就會希望對方不論身心,都能夠完全成為自己所有,然而這些畢竟只是奢望。
見他神情黯然,呂寧有些不忍,安慰道︰「你也不要太心煩啦!畢竟慕莓選了你呀!」
她說的沒錯,畢竟慕莓現在在他這一邊,過去的事就別再計較了。
他現在只希望慕莓能永遠在他身邊,再也不回首懷念過去,擺月兌一切陰影。
心煩中,放下手上的病歷,走到後頭的房間,小雪球正和其它的狗玩耍,他蹲下來,愛撒嬌的小雪球立刻沖向前來,讓他撫模它的頭。
「我真羨慕你,上次你咬著她褲子不放,她就不會拋下你。」對著小雪球訴苦。
呂寧不知何時也過來了,站在他身後說︰「你也可以用東西綁住她,讓她定下來,你就不用像現在一樣擔心這擔心那,還會被討厭鬼上門來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