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這樣待他?他名喚莫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卻離他遠去;他不想松手,命運卻也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直到失去,他才發現自己愛她有多深,沒有了她,他幾乎活不下去。
有一度,他下意識的想放棄生命,他仍是吃、仍是睡,日子仍是照過,但是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睡著了,他的夢中又全是她的倩影……
他大病了一場,甚至希望就這樣隨她而去。就在那一夜,昏昏沉沉中,他听到了嬰兒的哭聲,哭得淒厲,哭痛了他的心。
沒有人去抱她、安慰她,他掙扎著下床,看著女兒小臉紅通通的,哭得聲嘶力竭,像在悲傷人世間的生離死別。
她也知道她娘離她而去了嗎?她也知道她爹的心痛、心碎、心傷嗎?還是她在哭自己,即將成為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
不!他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做,因為秋兒不會原諒他的,這是他與她最愛戀的孩兒啊!秋兒要他愛他們的孩子,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寶貝,為了孩子,他必須活下去,沒了娘的孩子,他要更加用心的去疼惜。
于是,每當他熬得太苦太累、心力交瘁時,他就會想著秋兒靈燦的笑顏,想著她幸福的表情,想著她說「我要喚她戀兒」時的模樣來提醒自己,他尚有責任未了!
閉上了眼,兩道男兒淚順頰而落。
八年了,秋兒,妳怎麼忍心拋下我這麼久?連妍兒和戀兒都認得出妳來,妳又怎麼忍心與我相逢、相識、卻不相認?
秋兒啊──
◇◇◇
站在房門外遲疑良久,南湘翊還是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要進去。
妍兒剛才告訴她說,雍莫離的心情非常差,要她最好去看看。明明不關她的事的。
這幾天看到他,感覺上好別扭,她無法直視他清炯的眼。都逃避這麼久了,在乍听妍兒之言後,她反倒坐立難安起來。
這一整個嘯南堡里的人都讓她覺得迷惑,光拿妍兒來講就好,原本愛理不搭的態度突然急速轉變,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倍至起來,以前是梳個頭她都是準備一大把的頭發來讓人扯,現在妍兒梳發是溫柔到連一根發都不舍得讓她掉,相異何止天壤。
餅去她看雍莫離一眼都會遭妍兒白眼,這會兒卻是忙不迭的將她往雍莫離身邊推……真是太奇怪了。
在門外站了許久,她開始感覺到不對勁。雍莫離的警覺性高得嚇人,但她來好一會兒了,他沒道理至今猶未發現。
緩步推門而入,見他立于窗邊,她也不急著叫喚。
他今天是真的很失常,表情太恍惚,頰邊兩行淚在月光的映照下,映入她眼簾。
他哭了?南湘翊心頭微微一悸。若不是有著相當程度的傷慟,一個如此剛強的男人,是寧可流盡一身的血,也不輕易落淚的。
是什麼原因,讓他嘗到比死更痛苦的折磨?
「雍莫離……」她不自覺放輕音調喊他,語氣中摻了抹連她都沒發覺的憐惜。
雍莫離輕輕一震,回首看她。
「還沒睡?」
「你……還好嗎?」她遲疑了一下,問得很謹慎。
雍莫離撫了下頰邊濕淚,順手拭去。「怎麼還不睡?」
「我听說……你心情不大好……」
雍莫離相當清楚這個「听說」,是听誰所說。
他嘆了一口氣。「那兩個多事的丫頭!」
這絕對是有預謀的,戀兒負責混亂他的情緒,妍兒負責向她報信……當然,她們如此大費周章,絕對不可能只是要她來見他一面而已。妍兒是心思單純,但戀兒那個小惡魔沒這麼善良,肯定還有下文。
他開始冷靜下來,慢慢地恢復沉著的判斷力。「她們還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一副大難當頭的模樣。
「仔細想!」
「真的沒有嘛!」
「听著,妳最好小心,戀兒詭計之多,隨便一條都會讓妳吃不消。」就連當父親的他都要甘拜下風。
有時,他真的很疑惑,這種整死人不償命的爛特質到底是哪來的?他和秋兒做事可磊落光明得很。
「你想太多了。戀兒雖然人小表大了點,但本質上還是很單純天真的。」哪有人像他這樣,把女兒說得像什麼混世小惡魔似的。
「單純?天真?」他嗤之以鼻,那是她不夠了解戀兒,那丫頭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絕對夠狠。「等有一天妳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妳會為自己這句話後悔得拿頭去撞牆。」
但是很明顯的,南湘翊並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
「妳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雍莫離突然冒出這一句,警覺地皺起眉。
「沒呀!」他干嘛這樣緊張兮兮的?「淡淡的香味,這算不算?」她還以為這是他房里的燻香。
不對勁!
正當他閃過這樣的念頭時,腦子忽然一陣暈眩。這應該是……
「妳來多久了?」
「嗯……有一會兒了。」才剛說完,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他及忙伸手扶她。「我頭昏……」
丙然沒錯!
雍莫離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直接放棄掙扎,將頭靠在她肩上,無奈又認命地宣告,「我們栽了。」
「啊?」
南湘翊尚未有時間領悟他的話中含義,他又道:「抱我,我想,我快昏了。」說完,他直接讓自己失去意識,軟倒在她懷中。
「雍──」南湘翊也好不到哪里,撲鼻而來的燻香,模糊了她的意識,她再也撐不住無知覺的他,與他一道陷入茫茫無際的黑暗。
◇◇◇
清醒時,眼前的景象令雍莫離悲慘得直想大哭。
他為什麼要生個這樣的女兒?
就在這時,南湘翊也正好醒來,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原因是遭人捆綁,身上的大男人還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最要命的是,她全身光溜溜,而唯一遮蔽她無盡春光的,居然是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身體……
抬起頭,她對上了雍莫離欲哭無淚的眼眸。
「早說我們栽了。節哀順便吧!」
「你是說……」戀兒?怎麼可能!「你會栽在一個八歲孩童的手上?」
「我慶幸她不是我的敵人。」戀兒太了解他的致命點在哪里,一提到她的母親,他便全無招架能力,才會教她給成功的挑亂心神。情緒一混亂,失了平日的高度警覺,他才會沒發現自己聞了一晚不該聞的東西。
而南湘翊──
「我說過,妳會為妳的『輕敵』而後悔。」他的小戀兒為了撮合父母,可真是用心良苦,連這種招數都使出來了。
「沒這麼嚴重,我們想辦法掙月兌便是。」童清秋臉頰微微燥熱。天!他們的肌膚正親密的貼合在一起,誰自在得起來?
「妳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他在心中笑她的輕敵。
戀兒不是會無聊惡作劇的小孩,她做事是有目的的,重頭戲恐怕才正要上場。
「妳別亂動!」他悶哼,體內隱隱燃起一股熾熱,開始領悟到他的寶貝女兒可能干了什麼好事。「妳沒什麼不對勁嗎?」
「我……」她的嫣頰泛漾著不尋常的紅潤。「我覺得有點熱……」
相貼的肌膚傳來熾燙熱度,分不清是誰的。
雍莫離悶悶地低咒了聲。「死孩子!」
他終于知道這種失敗原來是其來有自的。都是他那對為老不尊的父母,上梁不正,報應到下下梁去,壞了他和秋兒的優良因子。
「你──」她吃驚地瞪大眼,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雍莫離咬著牙,很不甘願的解釋,「迷藥加催情燻香。」
這是第二次了,他居然一輩子都在讓家人下藥,逼著和妻子親熱,想來就丟臉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