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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鎖南廂 第1頁

作者︰樓心月

緣起

破舊的木屋里,一張缺了角的古老木桌上,擺了一本攤開的泛黃書冊。

就著微弱的燭光,只見一位白發皤皤的紅衣老人隨手往書冊上的名字一點,桌面上赫然出現一個梳著雙髻的小女偶,他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男偶,手往空中一伸,布滿皺紋的手上便多出一條紅線,他小心的將紅線分別系在兩個人偶上。

不一會兒,桌上已有四對人偶。

紅衣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合上書冊,捻著長須離開木屋。

只見書冊的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紅顏禍水姻緣簿

這姻緣簿可不是一般的姻緣簿﹐它上頭仔細地記錄著從古至今所有有資格成為禍水的紅顏,每撮合一樁「孽緣」,紅衣老人就白了好幾根頭發。

今天他好不容易解決姻緣簿上的最後四個禍水,將她們硬塞給四個倒霉鬼,他終于可以卸下這重責大任。

至于這四段禍水姻緣究竟會如何發展呢?

紅衣老人笑了笑。呵呵!天機不可泄漏哪……

楔子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沁冷如水的黑眸定定地望著窗外寒夜,良久、良久,未曾移動分毫。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這首詞。

相見歡。

與誰相見?與誰歡?

是想太多了吧?她是將去找一個人,但他見不到她的,因為在那之前,他會先死在她的劍下。

抹去莫名而來的浮動心緒,她微側過頭瞥向靜佇在身後的頎長身形,似乎早已知悉他的存在,並不感到意外。

男子沉默不語,由身後靜靜地擁抱住她。

他不言,她亦不語,悄寂地任他密密摟著,任時間流逝。

他不開口,她也不會主動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抑地喚道:「翊。」

「嗯?」

「爹找妳做什麼?」他終究還是提起了。

南湘翊輕聲嘆息。「你知道。」她知道他知道。

是的,他知道,只是在等她證實罷了。

「時候終于到了嗎?他要妳怎麼做?」

「殺雍莫離。」

祈灝聞言,眉宇蹙起。

湘翊和雍莫離的武學造詣差距過于明顯,爹要她做這種事,不是擺明要她去送死嗎?

可他又明白的知道,爹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難道……

「不要去!」他沖動地月兌口道。

「這是我唯一存在的價值。」沒有感傷,她只是平靜地道出事實。

「不!妳不是!」祈灝激切的說:「對爹而言或許是,但對我而言,那絕不是妳存在的唯一價值。妳是我的妻子,我這輩子最珍愛的女人!不要去,翔,不要去,別再理會爹的命令,我們離開這里,重新過我們的日子,我不會讓妳受苦的……」

南湘翊任他擁著,眼底浮起一抹迷惑。

他會不會反應過度了?彷佛她這一去,便再也回不來似的。

「我讓你這麼沒信心嗎?」

「不是……」說不出心中的惶然,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怕是這一松手,他就會完完全全失去她……「听我的話,別去送死。爹想成就一方霸業,但我不能讓妳成為他野心下的犧牲品,我不能沒有妳!」

相較于他的激動,南湘翊可說是過分冷靜了,她輕輕地掙開他失控的束縛,低聲回道:「這是義父的命令,我不能違背。」

「義父、義父!在妳眼中,除了爹的命令,妳什麼都容不下了嗎?那麼,之前若不是爹要妳與我訂親,妳是不是根本就不曾把我放在心上?」

南湘翊定定地望著他,啟唇,卻發不出聲音。

他愛她,愛得極痴,這她知道,所以她也答應嫁給他了,為什麼他卻一副受到傷害的模樣?這難道不是他要的嗎?

「我,我有。」她努力思考後擠出這幾個字。

「有什麼?」挫敗感太濃烈,他懶得去思考了。

「有把你放在心上。」她記得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也無時無刻告訴自己這一點。

祈灝精神一振,「真的?」

她想了想,點點頭。

「那我爹……」

「我還是會完成義父的交代。」

見她神色堅決,祈灝心知多說無異。

「答應我,平平安安地回來,然後我們立刻成親,好不好?」

南湘翊仰起首,迎上他深情的凝眸,然後無言地頷首應允。

是的,不管雍莫離是多麼難纏的角色,她都會殺了他,完成義父所托,然後以一生來償還祈灝的情債。

第一章

若要論起嘯南堡的傳奇,就得由數十年前說起。

話說當時嘯南堡仍是雍世翰當家,此人擁有滿月復才能,大刀闊斧地推展嘯南堡的營運格局,帶起了南方商機。

而原本尚能與嘯南堡相提並論的祈家莊,也在這經濟生態的自然汰換與牽制下,逐漸的沒落了。

三十年前,雍世翰的才情,教當時人稱江南第一美人的秦慧娘傾心下嫁,傳瀉一時佳話。之後,嘯南堡的所有產業移交到獨子雍莫離手中。正所謂虎父無犬子,雍莫離的才干比起雍世翰更是青出于藍,他將嘯南堡發展到極致,儼然已經成為南方第一大堡。

若要說起雍莫離,年方二十七的他,比起其父親,故事更是精采難書。

他三歲時便名草有主,對象是父親生死至交的女兒,才一歲,仍嗷嗷待哺。

十七歲時,他奉父命與未婚妻子拜堂完婚,實踐今生鴛盟。

十八歲他識得情滋味,夫妻恩愛逾常。

十九歲他喜獲愛女,當了年輕爹爹,並正式接掌嘯南堡。

又一年後喪妻,年方二十的他成了鰥夫。

靶情專一的他從此不涉男女情事,將心思投注在嘯南堡的發展,並全心全意教養獨生女兒。

直到二十五歲那年,他意外見著了形貌酷似亡妻的女子單秋娘,在單秋娘的私心戀慕下,也就順水推舟地納為妾室,以便照料渴望母愛的幼女。

如此一來,大伙兒免不了要疑惑,既然他前妻亡歿,正室之位虛懸,為何只是納妾,而非娶妻呢?

嘯南堡中的下人,就曾不經意听雍莫離隨口說過:「雍某之妻,今生唯一人而已,再無其它。」

原來呀!這深情男子,不只留著屬于亡妻的名分,就連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曾讓誰取代過,即便是面貌相仿如單秋娘亦然。

或許是受不了夫君的冷情,空閨淒冷的單秋娘,在嫁為雍家婦兩年多的一個夜里投井自盡。在那之後,隱約有流言傳出,說單秋娘在投井之時已懷有身孕,是一尸兩命呢!

一妻一妾,在嫁予雍莫離之後,全都沒有活過三年,于是愈來愈多的謠言紛紛出籠。有人說是雍莫離命硬,克死了自己的妻妾;也有人說,這一妻一妾其實是雍莫離痛下毒手所殺害,凡嫁予他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更有人說,這兩名女子其實都沒死,只是遭雍莫離所厭棄,才會拿死亡迷霧來蒙騙眾人的眼……

流言啊流言,怎說得盡呢?

這成了南方最美麗的傳奇,加上神話一般迷詭的男人,更是人人所津津樂道的。

◇◇◇

又一個清寂幽冷的夜。

一道疾影如流光般迅速掠窗而過,空氣中泛開一抹若有似無的清香。

老僕人揉了揉眼﹐定楮再看。

哪有什麼黑影呢?八成是人老,眼也花了。

可這香味……嗯!今年的桂花比往年開早了些呢!

老僕人搖搖頭,帶著微笑關上了窗。

那道疾影躍上了屋頂,足不沾塵地飛過片片屋瓦,停駐在某個幽靜苑落前。

「女乃娘,我娘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孩子的聲音?

黑衣女子蹙了下細致柳眉。她對嘯南堡的地理形勢沒有一丁點概念,才會在這偌大的空間中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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