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潮看得目不暇給,恨不得能融人其中,化身為美景之一。
「總覺得今年的花開得特別美、特別嬌艷、特別奪人心魂。」她忘我地低語。
余滄海包容地微笑,順手拂開她讓微風吹亂的發絲。「每年都是這麼開,我倒不覺得有什麼相異之處。」
「不,真的不同!」她認真的搖頭。或許,是心境的差異吧!同樣的景物,今日與昔時,感觸卻是截然不同。因為身邊的人是他,因為有他的溫存相伴,縱是蕭然之景,來到她眼前,亦明亮了起來。
此時,他們正身處于觀光花圃中,里頭有杜鵑、櫻花、茶花、杏花及蘭花,供游客觀賞、選焙。每一次看到這麼一大片花海,若潮總是抑不住興奮。
見她倘佯其中,樂得開懷,他也沒阻止她,頭一偏,目光觸及開得嬌妍的花卉,他沒深思,極自然的買下一束,回頭去找若潮。
「喏!送給我可愛的潮潮小姐。」
望著遞到眼前的花束,靈動的星眸亮了起來,「哇,是郁金香耶!我最喜歡郁金香了。」她歡喜的接過,臉上那抹燦爛的笑容,連春陽亦相形失色。
「那我還真是送對了。」感染了她的喜悅,他也不自覺的露出嬌寵她的滿足笑容。
「為什麼送我?」
「就地取材呀!哪需要為什麼。」他回得順理成章,不覺得有何不妥。
她將臉埋進含苞待放的粉紅花束中,嬌柔地說︰「你知道紅色郁金香的花語嗎?」
由于她的容貌太容易為自己惹禍,花當然不能亂收,萬一誤收了人家表白意味的花束、引起了誤會,就真的很難解釋得清了,所以,對各種花的花語,若期都有基本上的了解,不能踫的,她便嚴謹地敬而遠之。
而郁金香一直是她的最愛,只是對于一束束往她身上送的郁金香,她從不肯接受,這是第一束,讓她在收下時有著滿溢的歡愉。
「花語?’他愣了愣,搖搖頭。
這顆多方涉獵,包含無盡知識的腦袋,總算找到一項不精通的事物了。
因為沒有需要,也就不曾認真留意過。他極少送花給人,若有,也是形式上的應酬,他總是交代秘書去打理,嚴格說來,若潮可是他第一個真心送花的人呢!
「紅色郁金香代表什麼嗎?」他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告訴你!」她羞怯地背過身,唇畔泛起喜悅的甜笑。
神秘兮兮的!余滄海只當她是孩子氣的故弄玄虛,也就沒有深究下去。
他送她花耶!這是他送她的第一束花,而且還是紅色郁金香。若潮開懷的穿梭在花圃間一蹦一跳地,像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小丫頭!」他搖頭笑嘆。不過就一束花而已,瞧她高興成這樣。
他目光繞著她轉,怕她玩得太過火。果然,他才一閃,就听到前頭傳來她的慘叫聲。
她—個大意,踩了一顆石子,腳底一滑,她只記得要護住懷中的花,倒失了應對能力,整個人跌得慘不忍睹。
「潮潮!」余滄海見狀,匆匆趕上前去。「有沒有怎樣?」
她咬住下唇,顯然正忍著痛。
他目光往下移,在她小腿處看到了擦創的傷口,尖銳的石子劃下一道不大不小的血痕,雪白的長裙染上幾許血絲,看來有些心驚。
他二話不說,伸手橫抱起她。「忍著點,我立刻帶你去看醫生。」
「滄——」
「別說話!」他英挺的眉深深蹙起,口吻已失去平日的溫和。
這其實沒什麼的,只是皮肉傷害了,而他卻將她抱得好緊,她感覺到了,不慍不火的面容也起了漣漪,他是真的在乎她呵!若潮動容的深深偎人他懷中。
靶覺到一雙羞怯的小手環上他的腰際,他渾身一震,一瞬間,流過心頭的是真實的悸動、是緊緊相依的醉人旖旎……
老天!他在想什麼?
甩開乍然涌起的迷離思潮,他抿緊了唇,剛強的面容久久無法松緩。
事實證明,是余滄海太小題大作了,若潮腿上的傷並不嚴重,在包扎處理過後,便沒什麼大礙,只消按時換藥就行了。
「滄一一」若潮正想起身走向他,卻被他沉沉地喝住。
「你給我坐好!」他回過頭命令她,直到和醫生的談話告一段落後才走向她,一把抱起她回到車上。
「滄海……」她怯怯地叫了聲,「你在生氣嗎?」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別老冒冒失失的?」緊皺的眉頭,至今仍無化開傾向。
若潮從沒見他板起臉的凝肅模樣,幽怨地輕咬下唇。「你這是在怪我嗎?」
「我不是怪你,是——」看著她無盡委屈的小臉,他苦惱地揉揉眉心,嘆息著承認,「我擔心,你了解嗎?」
擔心的另一層意義,代表她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分量。
撥雲見日的嬌容再一次露出絲絲陽光。
「你自己說,從我們認識到現在,這是第幾回了?你總是這麼輕率大意,以為我有辦法時時跟在你身後,隨時等著接住你江大小姐嗎?」
敝哉,她是不是有被虐傾向!要不然他越罵,她的心怎麼反而越甜?
「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你看到的這幾次之外.我從沒出過任何狀況。我也很懷疑呀!為什麼意外老湊巧在你面前發生。」
「你是說我太掃把!我是災星!我天生帶衰?」他挑起眉。
「呃?」她哪敢這麼說!
余滄海頓時氣悶得不知該說什麼。
「這是最後一次,下回要再讓我看到你又跌又撞,看我還管不管你!」他提出嚴正的警告。
那股揪緊胸口的心疼感受,至今猶迥蕩不散,令他臉色一直不曾舒緩。
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心緒,他偏過頭去,才注意到那個被訓的小女子痴痴的看著他,好似沉醉其中——
心靈深處某根縴細的情弦又是一抽!
他們……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這氣氛……好怪喔!
回想起他早先驚慌的真情流露,而她全心依賴的柔情。以及如今他過度強烈深刻的愛憐與訓責,她溫婉而痴迷的欣然受之……
當中浮動的氣息過于親呢,一切的一切,早超月兌了朋友的範圍!
罵都罵過了,怎麼他的表情還這麼凝重啊?若潮看他不見有軟化的跡象,索性祭出她的拿手絕招——撒嬌!
「好了啦!人家知道錯了。受傷的人是我耶!你不疼惜人家,還擺那副棺材臉,不怕我‘病情’惡化嗎?」她拉拉他的手,抽了枝郁金香遞到他眼前。「喏,借花獻佛,消消氣好不好?」
再有百味雜陳,他也全悄悄壓回靈魂深處,若無其事的回過頭白她一眼,「沒誠意,要送就整束拿來。」
說實在的,此時看到它還有點意外。當時,他整個心思全系在她身上,讓痛憐之情佔滿了心扉,以為這束花早在慌亂中丟了,沒想到她還死抓著不放。
而她的言行,也充分宣示了對它的珍視。「那怎麼行!這是你送我的第一束花呢!」
乍聞此話,他心頭又是一震,不自然的別開了視線。
她在乎的,是花還是人?
這句話,他不敢問出口,也不能問出口。
心,亂了呀!
吹皺的一池春水,再也難以平復。
ゞゞゞ
送若潮回家後,余滄海再三向江父表達歉意,自認有愧所托,沒能好好照顧若潮,而若潮則是深怕他受到父親一丁點的責難,心急的出面解釋。
「才不是滄海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他!」
瞧她那全心護衛心上人的模樣,江父只覺有趣極了,哪還有心思去責怪誰。
余滄海將她抱回房,吩咐她好好休息,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堆有的沒有的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