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置可否,「或許吧!但我與商夫人相同,不願事情演變到那種地步。」
「這又是為——」
曲慕文倏地渾身一震,抬手制止他。
懊死!他竟如此輕忽!
「你听到了多少?」曲慕文突出此語,蹙緊眉頭緩緩轉過身。
黑暗處,商淨寒淚眼中寫滿驚訝與痛心。
「寒寒。」他飛身而至,輕柔的展臂擁她人懷。他多不願她受到傷害啊!然而,事情仍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是天意嗎?
懷中的嬌軀僵直而無知覺,她失魂般的茫然問他︰「是真的嗎?你們說的全是真的?你早就知道了?」
「寒……」他心疼的望著她。
那個她敬之愛之,視如恩人的男人竟是個偽君子、是她始終耿耿于懷、欲除之而後快的殺父仇人?老天為何要這麼捉弄她!
殘淚未干的容顏沒有任何表情,她離開曲慕文懷中,僵直的步伐一步步走近邵正熙。
「我作夢也沒想到,想取我性命的人會是你,只因為我是商定謙的女兒?我是如此的敬愛你、信任你……邵正熙!你究竟是不是人?」她悲憤的大喊,迅雷不及掩耳的旋身一轉,隨著拋散空中的兩滴清淚,一柄寒光點點的劍身也出了鞘,直往邵正熙揮去。
早料到了會有今天,邵正熙並無太大的驚訝,從容閃過她的攻勢,進而一步步化解她的招式,就在他欲一掌擊向商淨寒的同時,曲慕文一驚,無暇多想,攤開隨身的白玉扇,月兌手朝他飛射而去,邵正熙來不及閃開,捂住受創的胸口吐了口鮮血,商淨寒旋即手腕一轉,劍尖直抵他的咽喉,他微一震愕,認命的閉上眼。
「寒寒不要!」曲慕文驚急的大叫出擊,「你不能殺他。」
商淨寒緊咬下唇,盈滿淚光的眼眸又怨又恨的瞅著邵正熙,「為何不能?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是我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而我竟差一點就認賊作父,不手刃他,我如何對得起在天之靈的父親?」
「不!寒寒,他不是你能殺的人,把劍給我,過往的一切就讓它隨風而逝,我不要我的寒寒當個冷酷無情、滿心只有仇恨的人,听話!」
「不!」她尖聲大喊,下意識更加握緊了手中的劍,「我辦不
到,我不能放過他!」
她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刺去——
「住手!」同時月兌口大喊的人除了曲慕文,還有穆急芸,她正驚惶的朝這兒奔來。
「別殺他,你不能殺他!」
「娘?」
曲慕文幽幽一嘆,開口道︰「你若殺了他,天理難容。」
「我若不殺他,那才是無理難容!」她悲創的叫道。
「听我的話,寒寒,把劍放下,到我這里來。」曲慕文勸道。
「寒兒——」穆念芸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商淨寒狠下心來,一劍猛然揮下。
「他是你爹!」曲慕文沖口而出,頓時,空氣全然凝結,邵正熙駭然色變,震驚不已。她失了魂般,眼神茫然的朝他望去。
曲慕文望著商淨寒嘆息道︰「是真的!邵正熙才是你的生父,這就是我阻止你們互相殘殺的原因,再怎麼樣,拭父之事乃人倫之悲,無理不容,你懂嗎?」
「不,你騙我。你騙我,這怎麼可能?」她激動的狂喊,淚水籟籟直落。
「慕文說得沒錯,寒兒,這是事實,我在嫁給你爹的時候,就已有了身孕,也正因為如此,當年我才會下嫁你爹。」
「淨寒是我的女兒,這是真的嗎?」邵正熙恍憾的喃喃說道,千百種情緒閃過臉龐,最後是∼片狂喜。「她是我們的女兒,與商定謙無關……客兌,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商淨寒死命搖著頭,淚水如決了提般難以遏止,松開緊握劍的手,、她癱軟的跌坐地上,崩潰的狂叫︰「這不是拿實!我不相信!」
「寒寒——」曲慕文心疼的將她攬人懷中,輕輕拍著她顫抖的身軀,由著她盡情宣泄。
商淨寒什麼也無法去想,有如溺水之人,緊緊抱著曲慕文狂悲痛哭,泣不成聲。
現場除了商淨寒的悲泣,眾人皆默然無語。
直到商淨寒的啜泣逐漸轉弱,曲慕文溫柔的為她拭淚,「今天哭過後,我不允許任何人再令你掉一滴淚。」
「娘?」她望向母親,「你欠我一個解釋。」
「當年,我與邵正熙情投意合,但我只是一名卑微的賣唱女子,而邵正熙卻是平康王府未來的繼承人,于是我們被迫忍痛分離,但我月復中已懷了你,那時,我正好結識了你爹,他不在乎我的過往,更坦言會將你現如已出,于是我點頭答應嫁給他。
「他做到了當年的承諾,將你疼之如親生女兒,只是我沒想到,邵正熙會在九年後打听到我的下落,想要搶回我,最後造成了那場無可挽回的慘劇。」事後她之所以隨他人府,是因為她太了解他不會甘心就此罷休,為了她,他不惜殺害多條人命,她為了保護商淨寒,也為了避免他們父女相殘的局面,她兩方皆隱瞞,沒想到……該來的仍是躲不過。
原來……這就是真相。商淨寒神情哀淒。
這麼說來,淨寒真的是他的女兒?邵正熙沖動的趨向前
去,「淨寒,我作夢也沒想到你竟是我的女兒——」
「住口!」她抓起地上的劍,反射性地∼劃,一道血痕出現
在邵正熙的手臂上,她往後退了一步,「我不是你女兒,終其一生,我只認定商定謙是我的父親。但因我體內不幸流了你的血液,所以我不能動手取你性命,而你所犯的過錯就交由上蒼論斷,只是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更不會承認我有一個殺人如麻、滿手血腥的父親!」
語畢,她丟下手中的劍,迎向曲慕文為她展開的臂彎,一步步離開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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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靜得沒有任何聲響,靜謐的一室,坐著相對無言的兩人,良久。良久,誰也不敢開口打破沉寂。
戴了十一年的面具,也該到了坦誠相對的時候了。邵正熙輕四,「為何不告訴我,淨寒是我的骨肉?」
穆念芙幽幽括首,「我該如何說?在你決然的滅了商氏一門後,一切都太遲了,再說什麼也已無用。」
「不,不遲!讓我們重新來過,我們一家三口再也不分開……」邵正熙急切他說道。
失去,一次就夠痛徹心扉,他再也不容許任何人奪去他的幸福。
一家三口?穆念會淒楚地一笑,「你以為,在你雙手染上我夫婿的血後,我還能心無芥蒂的愛你嗎?」
‘我才是你的夫婿,商定謙不是,他不是!」邵正熙狂吼道︰他奪走我的妻子、我的幸福,他該死!」
事到如今,他竟仍是毫無悔意……穆念芸望著他的眸光,好悲哀。
「真正該死的人是你!當年,你屈服于父威,便已放棄了擁有我的資格,今日你更無立場指控別人強奪你什麼。當我舉目無親,無依無靠時,你人在哪里?當我懷著淨寒,求助無門時,如果不是商定謙,今日你目中的妻子與女兒,還有可能在這世上嗎?他待我們母女恩重如山呀!你怎忍心陷我于不義?!
「與你的過往,我從不曾瞞他,包括之後的重逢,他全都知道!當夜,他含著淚,堅定的告訴我,願放我自由,讓我與你重續前緣,是我感動于他多年的呵疼。不屈離開他。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從不曾勉強過我,是我心甘情願留下的;你都不懂?他是個真正有情有義的男人,而你呢?你又做了什麼?口口聲聲說著我是你的妻子,我請問你!你盡餅一天當丈夫的責任嗎?你盡餅一天當父親的責任嗎?所有你該做的事,全是商定謙毫無保留的在付出,因此,我才下定決心,一輩子守住這個秘密,不僅淨寒永遠是商定謙的女兒,我也永遠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