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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癢 第10頁

作者︰樓心月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對九官鳥的資質絕望,不再教它唐詩宋詞了。但每當情緒低落時,她就讓它和呆呆當听眾,分享她的心情,雖然它永遠只會罵她白痴。

「白痴、白痴——」

看吧!又來了。

「別逗了,我笑不出來,我今天情緒糟透了。」任呱呱再怎麼擺出滑稽的模樣在鳥籠里亂飛亂撞,她就是擠不出一丁點的笑容,「你說得沒錯,有時,我真覺得自己蠢得幾近白痴,僅憑著一份狂戀的心,痴痴地等著他對我日久生情,明知他不可能對我有愛,我就是傻得不曉得要死心。實在是因為,打第一眼在PUB見到他時,我的心就不可自拔了呀!所以,我義無反顧地嫁給他,明知道冒險,卻仍賭上那渺茫難測的未知數。我已無法理智地去思考,因為我愛子謙,我收不回對他的感情,我想守在他身邊,想爭取一個愛他的機會……

「連小寧都說,我不該愛上這麼一個冷情的男人,要想贏得他一絲絲的愛意,簡直比登天還難!但是有什麼辦法呢?我的感情就是執拗地認定了他,要不,我又怎麼會不顧一切後果地嫁給他?呱呱,你知道嗎?今天是我和他的結婚紀念日,三年了,努力了三年、付出了三年,我無怨無悔,但換來的,卻是他的無動于衷。在他心中,我依然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我的悲哀,誰會懂得?「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我並不指望他多重視這個日子,奢求他能安排什麼慶祝方式,只是不要用這種不以為然的態度去看待它,就算只是不經意地提一句︰‘哎呀!今天是我們結婚滿三年的日子’這樣就夠了,至少他正視了我這三年的付出……呱呱,你說,我能懷抱期望嗎?」「白痴!」

這回,她可以肯定,它真的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我知道……」她已經想哭了,但就是不肯輕易死心,也許……也許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他會記得,他會放在心上。就算連一只鳥都嗤之以鼻,她仍願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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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夫妻,他們的相處模式一直都輕如風、淡如水。

但是今天的沉默,卻格外的教她難受。

他曾不經意問了句︰「媽去哪兒了?」

她據實告之,他便沒再問下去,也沒深想為什麼媽媽會選在今天上大哥那兒去,要不,她會回答他,媽媽是善解人意地想留給他們獨處的機會。縱然他想不起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只要他問,她也會告訴他,就算他早忘得一千二淨了也沒關系。可是他沒有!他什麼也沒有意識到,一如往常般的平淡冷然,甚至整晚待在書房,似乎任何一件公務,皆比她來得重要。坐在臥房中,她愈發傷心,面對著一室的空洞冷寂,她不斷自問︰這就是她的婚姻,這就是她的丈夫嗎?他的眼里、心里,可曾有過她?她甚至不敢再奢望他對她有一丁點男女之情,只要曾存在著夫妻之義便成,只要那分感情是針對她丁以澄,是她所擁有的,至少她在他心中仍有一席之地。只是她沒想到,她竟連這一點都得不到。他之所以不會有過背叛婚姻的行為,因為那是他做人的原則,他所忠實的是婚姻,而不是她。這兩者之間是有差別的,他忠實婚姻,所以即使他的妻子不是她,他仍會如此。換句話說,誰當他的妻子都無所謂,他從不覺得有何不同,卸下了妻子身份,她之于他,是全無意義的!能不悲哀嗎?對于一個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她真的覺得好悲哀。

他在乎她的存在嗎?此刻,她好想問他,他到底有沒有一丁點在乎她?是不是今天她若離他而去,仍會有人填補她的空缺,對他全無影響?

這樣的想法令她心頭重重一震,難道她所扮演的,一直是個可替代的角色?

是呵!既然她之于他的意義,除了妻子便再無其他,那麼誰來扮演不都一樣?他所認定的,只是妻子,並不是丁以澄這個獨一無二的角色,不是嗎?

濃濃稠稠的悲苦襲上心頭,既然她什麼也不是,那她何苦撐得這麼累、這麼心酸、這麼苦澀?

荏弱的身軀冷冷一顫,她輕咬著下唇,因突來的想法而絞緊了心,一寸寸撕裂,痛不堪盲。明眸浮起了淚霧,再痛,她都不會退縮,她只想知道,這三年的努力,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意義。若有,她會抱著這分希望,用一生繼續努力下去,若無,那麼,便足夠讓她覺醒,就是再努力一輩子,她仍是什麼都得不到,所以……她錯了嗎?她當初根本就不該孤注一攛,投身這樁冷漠而無愛的婚姻中?她真的錯了嗎?誰能告訴她,她以為只要她有愛便夠了,只要能守著他便夠了。可是日復一日,她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麼的天真,她根本無法忍受一個將她視為無物的丈夫!她錯了嗎?

深吸了口氣,無論如何,她都要討個答案!

硬生生逼回了眼中的淚,她舉步走向書房︰「子謙,我有話跟你說。」

康子謙頭也沒抬︰「我在忙。」

他的態度一定要這麼冷淡嗎?她是他的妻子呀!

為什麼他就不能分一點點的關注給她?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很重要!」她加重了語氣,神態堅定。

揮動的筆頓了一下,他揚眉看著她,表示出淡淡的訝異。

記憶當中,丁以澄從未反駁過他任何一句話,這是她第一次堅持立場。

「好吧!」他丟下筆,正視她,「你想談什麼?」

「我……」冰冷的雙唇輕顫著,幾乎無法完成任何一句話。她深深吸了口氣,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沖口道,「我想離婚!」康子謙再怎麼想,也料不到她要說的竟會是這個,微愕地盯著她雪白的面容好一會兒,他搖搖頭︰「你神志不清了嗎?」好端端的,她說什麼蠢話?

「我沒有,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若非窮盡畢生所有的力氣在壓抑,她早就痛哭失聲了。只是,他的面容為何仍是這般平靜?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嗎?「今天也不是愚人節。」他提醒她,除此之外,他無法往其他方向想。

「我知道。」勇氣正一點一滴地流失著,她在等,等待他只字片語的挽留,就算仍是漫不經心,她依然感到安慰,至少這代表三年的付出未付諸東流。「那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我很忙?」

她點頭。為什麼在這個時刻,他仍是說些言不及義的話?

「所以,我沒空听你開玩笑。」丟下這句話後,他拉回目光,繼續手邊的工作。

「我不是開玩笑!」她難掩激動地強調道。

這就是她相處三年的丈夫嗎?「離婚」二字帶給他的感受,竟是這般冷酷得教人心寒。康子謙終于稍稍意識到她的認真,再一次抬起頭︰「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她會,她已經在後悔了!用這種方式試探他,真的是正確的嗎?他又會給她什麼樣的回應?呵!在結婚紀念日談離婚,多麼的諷刺呀!這該算是她的無奈抑或悲哀?「我……不會。」她生硬地擠出聲音。

子謙,留我!求求你,開口留我,只要你有一丁點的在乎我……她無聲地在心中吶喊著。他突然沉默下來。

依丁以澄柔弱的性子,她從不會對他堅持什麼。有一陣子,他甚至以為她沒有自己的思想與主見,就像藤蔓,只能依附樹枝的枝干改變所有形態,沒想到她頭一回堅持己見,為的竟是與他離婚?他內心百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感受。若她堅決離去,強留並不會使兩人快樂,當其中一方已無意于這樁婚姻,它的存在就沒什麼意義了。況且,他向來就不是一個會強人所難的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妻子也一樣,用無形的枷鎖綁住一個不想留下的人,那是很沒意思的事,也失去了婚姻的意義。他覺得,婚姻是一種你情我願的交易,如果她已失去當他妻子的,又何必相看兩相厭?雖然,他得承認她是個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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