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名震四方的獨天盟盟主,當今世上敢當他的面這麼囂張的人,惟有眼前這膽大妄為的小子,而很不幸的,這個活得不耐煩的渾小子正是他世上惟一的親人。
「嗯哼!」石昊宸極端不滿地學著兄長的口吻哼著,「你知不知道你這個表情實在污辱人到了極點了。」
石昊宇眉頭微蹩了一下,修長的五指把玩著冷芒閃閃的短鏢,玩味似的沉吟道︰「你想,什麼樣的死法比較適合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
石昊宸白眼一翻,「別告訴我,你又打算‘大義滅親’了。」
顯然,他並未將石昊宇的威脅放在心上。他這個大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永遠只會用那種沒有情緒的冰冷神態,面對每一項人、事、物,盡避自己無所不用其極,就是激不起他絲毫人性化的感情反應,他甚至在考慮,哪一天要犧牲形象演個親情倫理大悲劇來騙騙他的淚水,但是……!結果可想而知的,他可不會蠢得付諸行動。
與其說石昊宇喜怒哀樂不形于色,倒不如說他全無喜怒哀樂要來得準確些,就算獨天盟今日毀于旦夕,他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畢竟他們走的這條路,等于是在人間與地獄里游走,他們早看透了生命中沒有絕對,一個連生命都不再拘泥的人,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石昊宸真的很懷疑,這世間還有什麼能超越生命的依戀,激起他大哥感情的漣漪,掀起他的狂悲與狂喜?
大概沒有吧!他太清楚石昊宇的冷酷了。
察覺他出神的凝視,石昊宇挑起眉,「看什麼?」
「沒有。」石昊宸收回自己的失態,拉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斂起笑意正色道︰「有結果了。」
「終于打算說了。」石昊宇似乎並不訝異,他了解石昊宸的辦事能力。
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死樣子,石昊宸又開始不爽了,「你就不能稍微驚訝一下?再不然感激或慰問地說句‘辛苦你了’也成啊!」
石昊宇斜服了他一眼,「那你不如殺了我。」
辛苦你了?這種足以令他掉一卡車雞皮疙瘩的惡心話,就是砍死他,他也說不出口。
「你有沒有良心呀?喔!我就活該要為你鞠躬盡瘁、拋頭顱、灑熱血,你卻天殺的連一句慰問也不屑給,你不怕引起人神共憤嗎?」
石昊宇雙眸危險地緩緩眯起,「你今天話特別多。」
正所謂「山可移,性難改」、「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污」、「狗改不了吃屎’,指的大概就是這種人吧!他怎麼會以為世間有什麼事物能牽動這座冰山的情感呢?噢,這想法蠢得連他都不能原諒自己。
石昊宸認命地重重嘆了口氣,「好吧!言歸正傳。近來的販賣人口案的確是傲鷹幫干的好事,他們先是暗地里接二連三地強擄年輕貌美的女孩,有計劃地組成賣春集團偷渡國外以牟取暴利,現在就連襁褓中的嬰兒也
不放過……」
他將一疊資料袋往石昊宇的方向丟去。石昊宇白了他一眼,抽出資料觀看,一邊听他繼續講解。
「資料中這間孤兒院頂著慈善的名義,事實上卻是掛羊頭賣狗肉,暗中與傲鷹幫狼狽為奸,將這些年幼的小甭兒賣到世界各地,有些讓不孕夫妻領養,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運氣較背的,不乏被卷人黑道之中,有計劃地訓練成頂尖殺手,若任其發展,可預見不久後的將來,黑道勢力的蔓延與擴張將無人能掌控,後果不堪設想。他實在很懷疑,喪盡天良的事干多了,拿這種錢難道不怕半夜會做噩夢嗎?
石昊宇愈听,眉宇攏得愈深,寒眸已然降至冰點。
卯上了嗎?」石昊宸看著哥哥的表情笑問。
「重點!」石昊宇懶得和這個明知故問的死小子計較。若不打算插手,他會交代石昊宸去探查一切嗎?他明知道他不做沒意義的無聊事。
石昊宸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也不多說廢話,「明天兩方人馬會再一次踫頭時間、地點,資料中寫得很清楚。有必要提醒你的是,傲鷹幫猜到我們八成會插上一腳,你想,他們會沒有御敵方案嗎?」
見石昊宸俊爾的容顏帶笑,熠亮黑眸閃著奇特光芒,他便知道事情別又有趣。「什麼意思?直說吧!」
「你知道他們有多污辱人嗎?居然拿個女人當王牌,妄想使招美人計,哈!滑天下之大稽,又不是不曉得咱們石大少是出了名的冷血無情……」
「閉上你的狗嘴!」石昊宇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石昊宸遭他這麼一喝,委屈而「哀怨」地瞅著他,「實話嘛,人家還不是怕你上當。」說著,他趨于正色,「那女人絕不是省油的燈,否則傲鷹幫怎會對她寄予厚望?你千萬別輕敵,要知道,再怎麼氣蓋山河的英雄豪杰,通常都死在女人手中,而那女人據說貌美絕俗,明艷不可方物,就怕你防不勝防。
「何妨拭目以待?」他冷冷地笑了,笑意卻未曾到達眼眸,反而化成一股凍人的森冷寒意。
女人?呵,只要她敢來,是的,只要她敢,他會讓她明白,石昊宇絕不是她玩得起的人!
要不是習慣了,再加上自己天生好狗膽——這句是石昊宇常說的——這一刻,石昊宸大概已因兄長渾身所散發的冷凝氣息而毛骨悚然,嚇破了膽。別懷疑,石昊宇就是有本事制造出這麼「驚悚」的效果,沒去拍靈異片,真是埋沒了他的天生長才。
石昊宇調整了一下坐姿,將手中的資料往旁邊一丟,終于想到要抬眼正視他親愛的同胞手足,「今天比我預定的時間晚了許久,你又到哪里為非作歹去了,」
「什麼為非作歹,麻煩請講行俠仗義好嗎?」石昊宸抗議地叫道。
石昊宇不置可否地輕哼。他太了解這個惟一的弟弟了,石昊宸的血氣方剛與自己的冷凝深沉完全南轅北轍,本著「路不平,眾人踩」的一貫原則,造就了他的狂放傲氣及「惹是生非」的高超本事,這樣究竟是好是壞,他也沒個準,因為自己實在也不見得稱得上「正常」。
所以啊!那打著獨天盟名號「劫富濟貧」之類的挑釁情事,十成十皆是石昊宸的杰作,自己是絕不會無聊到做這種事。
「那麼今天你又到哪里‘行俠仗義’去了?」石昊宇難得配合地問。
腦海不禁又浮起那張俏麗嬌美的容顏……倏地一驚,石昊宸甩甩頭,「沒什麼,只不過不小心順手救了一個女人罷了。」
「哦。」石昊宇審視他略微失常的怪異神色,「一個女人?」他沉吟著重復道。
「你那是什麼表情,法律有規定女人不能救嗎?」石昊宸氣惱地叫道。
就算有,這個視法律如無物的狂妄小子也不吃那套。想一想,挺有趣的,石昊定今晚首度真心笑了開來。
「你讓我覺得你是在恥笑我。」石昊宸沒好氣地悶聲道。
女人?石昊宇抬頭,幽幽的眼定在穹蒼中某顆特別明亮的星子上,如果女人的同義詞是愛情,那麼,今生注定與他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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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不行,喉嚨愈來愈痛,多年經驗告訴她,這是大病前的預兆。
湘柔喝著保溫杯的溫水潤喉,一邊想著不去看醫生真的不行了。
昨天早上本以為沒什麼大事硬是撐著上學,反正剛好是星期六,只上半天課,但今早醒來,她就知道不太樂觀,喉嚨像結了鉛塊不說,整個人也四肢無力。任何小靶冒一到她身上,她就是有那個能耐將它「發揚光大」。她苦笑出聲,自嘲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