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以白瞪大了眼,像是嚇得不輕,整個人大大地往後彈跳一步,"你在開什麼玩笑!"雖然他們時常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但……她也不能拿這個來說笑啊!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是說真的。"既然苦思不出結果,她只好效法孟稼軒尋根究底的"好學"精神,做個"實驗",心頭的疑惑不就全解開了嗎?
"為……為什麼你會突然要我吻你?"她吃錯藥了嗎?還是哪根神經搭錯線?
"工作需要嘛!"她理所當然地回答,瞥了他一眼,"你很羅嗦耶,到底答不答應啦?"免費給他吃豆腐他還猶豫,有沒有搞錯?
丁以白大驚失色,錯愕得無法反應。
一時間,他完全無法思考,只匆匆丟下一句︰"你需要冷靜。"然後,他慌亂而匆忙地離去。
婉柔眨眨眼,一時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到底需要冷靜的人是誰呀?她可是比誰都要鎮定──至少和他相比是這樣。
又不是要強暴他,干嗎一副死守貞操的模樣?想她莫婉柔好歹也是嬌滴滴的美人兒,無條件送出初吻還得用請求的,甚至被看成了"摧草魔",想來還真不值。
※※※
是什麼樣的"工作"需要純熟的接吻經驗?
丁以白第無數次問著自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個晚上,明顯浮現腦海、毋庸置疑的答案令他愈來愈驚亂,愈來愈心慌──
婉柔……這麼一個明媚俏麗的女孩,居然是……老天,他感到好心痛!
他真的不敢相信,她是這麼的開朗樂觀,清靈慧黠,全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的浮華氣息,怎麼可能是身處于燈紅酒綠,賣身陪笑的妓……不,那個字眼太不堪,扎得他渾身抽疼。
深深吸了口氣,他暗暗說服自己,婉柔絕對不是的,這一切全是他胡思亂想,畢竟他沒有任何的證據,不該只憑一句話就為她貼上這屈辱的標簽,這對一個清白女孩而言將是多麼深的傷害與羞辱啊!
也許……是他想太多了。
甩甩頭,他試圖淡然笑之,合眼入眠。
然而,那抹殘留心田的隱憂與不安卻似有若無地縈縈繞繞,揮之不去。
※※※
第十二次,婉柔捕捉到由對面所傳來、凝思而又帶著疑慮的目光。
敝哉,他今天怎麼啦?
他由早上開始似乎就特別沉默,連她調侃他,戲弄他,他也沒反應,害她想玩都玩得不起勁。
還有,他的視線總是三不五時地投注在她身上。當然啦!她不會自戀地以為他在一夜之間突然愛上了她,因為他那種眼神不是愛慕,也沒有一點"豬哥性",更不會有電影小說所描述的什麼強得電死人的電流,有的只是沉思與迷惑,更像在探索什麼似的,讓她覺得自己像極了供人研究的小白鼠。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會是昨晚她唐突求吻所造成的嗎?這丁大少的膽子不會這麼小、這麼不禁嚇吧?不過看情形,他好像真的是被她給嚇壞了,不然怎麼會心神恍惚,是不?
唉,莫婉柔啊,你真是罪過!
"吃車。"她利落地抽去棋盤中的黑車,抬頭看他的反應。
丁以白沒什麼表情,心不在焉地移動棋子。
"還移,將軍啦!"
"是這樣嗎?"他低頭看了一下,很認命地接受了。
他真的不對勁。婉柔再一次肯定。
"丁白痴,你今天又要下廚了。"
"喔。"反正每天都是他下廚,沒必要浪費力氣來表示意外。
什麼叫"喔"?!他不是每天都會哇哇叫地表達不滿嗎?嚷著她這淑女怎麼當的,老逼他這個君子人庖廚,今天居然只是淡淡地喔了一聲?甚至忘了為那句"丁白痴"訴以最嚴正的抗議。
"喂,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移近他身畔問著。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婉柔皺了皺鼻,"你知道嗎?今天是我惟一一次不用任何計謀、光明正大地贏你。"
"你是要我說什麼?恭喜嗎?"
"才不是,你根本沒有盡全力。我才不想勝之不武。"
問題是,過去的一個星期,她每一次都勝之不武,也沒見她不好意思過。"兵不厭詐,這是你說的,反正重點就是你贏了。"
丁以白居然會為她找藉口,而且還是拿那個他曾經嘔到差點吐血的藉口?!他要是沒問題,她莫婉柔三個字任人倒著念!
"姑娘我不想贏,想嘗嘗輸的滋味行不行?"她橫眉豎眼地說道。
丁叔白疑惑地抬眼看她,"你怎麼了?"
"呵,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她很假地笑了兩聲。
"我?沒怎樣啊!"
"沒怎樣?一整天拿我當怪物瞧叫做沒怎樣?丁以白,你給我從實招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叉著腰訓他,十足三娘教子的姿態。
懊乾脆問出他的疑問,求個答案,別困擾得自己心神不寧嗎?可是這樣會不會太傷人了?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婉柔將會多麼的悲憤而無地自容,反之,若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依婉柔的個性,不一掌劈了他才有鬼!
不,無論真相為何,那都是她的私事,他無權過問。
"真的沒事。"他淡淡地掩飾。
"才怪。丁白痴,你很差勁耶,連個袒裎相對都辦不到,朋友是這樣當的啊?"
"朋友?"他輕輕重復。
"怎麼,不認同啊?"這丁白痴也太不給面子了,她莫婉柔可不是隨便當人家的紅粉知己,他居然潑她冷水?!
"不,不是。"
他的回答讓婉柔滿意地稍緩神色。"這還差不多。"
丁以白深沉地瞅著她,低道︰"既然當我是朋友,那麼婉柔,我希望你記住,如果你有困難,不論什麼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都很樂意幫你。"
他說得太認真,以至于婉柔听得更感困惑,反問著︰"我能有什麼困難?"
丁以白一愕,答不上話來。"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你記住就是了。"
"喔。"她抿抿唇,淡然置之。
這個丁白痴,愈來愈陰陽怪氣了。
※※※
混了這麼多天,玩也玩得夠爽了,享樂之余,也該辦一辦正事了,否則不用多久的將來,她將會明了何謂樂極生悲。
听海柔說,莊姐開始在催稿了,這是婉柔由天堂掉入地獄,開始清醒兼面對現實的主要原因。
而她所謂的辦正事……唔,別吵,她沒空解釋,沒看到她正聚精會神地振筆疾書啊?!
寫稿嗎?噢,不、不,不!雖然她習慣深夜趕稿、更雖然夜闌人靜時最是文思泉涌的時候,可是她這回可不是在寫作,而是為寫作做事前的準備。
什麼?問她做什麼準備啊?
笨!不會自己看嗎?莫大姑娘正萬分專注地盯著電視屏幕,里頭正上演著……哎喲,听听,多放浪的申吟聲,再白痴的人就算只听聲音也了解。
"這樣也行啊?"婉柔不可思議地贊嘆著,"這一卷帶子的租金花得值回票價。"
贊嘆的同時,她仍不忘揮動筆桿努力地做筆記──瞧,她多用心啊!從前讀書時都沒這麼用功,莊姐實在該頒她一塊"敬業樂群"或者"功在文壇"的匾額。
海柔說她的小說沒有刻骨銘心的撼動,以她的完美主義及對小說的熱忱,自然是想盡辦法,盡可能地彌補這項缺憾。但是,她帶子一卷看過一卷,有激情、有火辣、更有各種標新立異的宣泄方式,里頭充斥的,是全然的婬欲及感官享受,卻找不到絲毫海柔說的繞腸繾綣,疑醉的柔情幽幽。
三級片所代表的是什麼她又不是不清楚,那是完全的發泄,怎可能找得到一丁點屬于夢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