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筠庭,趙毅翔是絕對地尊重,在他眼中,她一直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孩,從不曾對她有過逾矩的行為,否則這會兒柯紹朋的謊言就不攻自破,而柯紹朋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顛倒黑白,捏造出這種惡毒的謊言。
「喲,火氣更大。不是我在說你,趙總經理,我忍痛割愛,照理說,你應該向我道聲謝才對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向來習慣凌駕在我之上,撿了我的破鞋還真是委屈你了,也難怪你……」
「柯、紹、朋!」趙毅翔壓抑著澎湃的怒潮,咬牙一字字迸出,「嘴巴給我放干淨一點!你敢再說一個字有關筠庭的是非.我保證要你付出代價!」
「哈!要付出代價的是誰還不知道呢!」柯紹朋獰笑著,「你可真寶貝莫筠庭,難不成你還真當莫筠庭是純潔無瑕的好女孩?可笑,她要真愛你,就不會一再地出賣你了,搞不好,我在她心中的分量還比你重要呢!只要我手指一勾,擔保她立刻一腳踹開你,重投我的懷抱。」他竭盡所能地抨擊道,有現成的機會可以打擊趙毅翔,不善加利用、發揮到極致,好像有點太對不起自己了。
第一次,趙毅翔發現他有殺人的沖動!深深地吸氣、再吸氣,然後他選擇了較文明且溫和的做法,「輕輕」地掛斷電話。
不!不能受柯紹朋那番下流話的影響,要相信筠庭、相信筠庭!然而,他的心好痛、好痛,像遭到劇烈的撕扯,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無力地仰後靠著椅背,再一次嘗到錐心刺骨的痛楚。
好半晌,他抱著殘存的勇氣,撥了通電話到企劃部,在得知那宗並購開發的所有資料全在筠庭手中時,一顆心完全涼透!
「該死!」他發泄地一拳擊向辦公桌,而後痛苦地抱著頭,任錐心的悔恨重重撕扯著他已支離破碎的心。
此刻,他已無法不去承認——他錯了,錯得離譜、錯得一塌糊涂!這根本是一樁有預謀的計劃,而他居然傻得到現在才看清,蠢吶!
夾帶著滿心的創痛與悲憤,他沉痛地低呼出聲,不斷在心底自問著︰這就是我的命嗎?注定衷心所愛的女人,沒有一個肯真心待我,莫非,我趙毅翔就這麼不值得人去愛?為何一段深情的付出,永遠只能換來滿心抹不去的疼?
回答他的,卻是一室的沉寂。
第十章
瞧瞧鏡中的她,一張臉白得像鬼,一雙眼腫得像核桃似的,這樣怎麼出去見人?
這是筠庭為自己想的第三十七個借口。
唉!她幽幽嘆了口氣。承認吧,那三十七個不成理由的理由,其實只是因為自己的怯懦,沒有膽子面對趙毅翔。
她沒有逃避的權利,再如何艱難,她都必須去見趙毅翔一面,無論他是冷酷無情地指責她也好,尖銳嘲諷地羞辱她也罷,這是她欠他的,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堅持躲在家中逃避一切?
她掏出粉盒,輕掃娥眉,淡淡的薄妝掩去了她的蒼白,卻仍掩不住惹人憐惜的柔弱。
確定檔案夾中的資料已整理齊全後,她拿著它走出家門,直奔翔源企業。
到了公司,她將所有的文案資料全交給企劃部經理,並告知他要注意企劃部中一名叫陳建民的新進員工,那是她由柯紹朋口中套出,並結合他的反應所得出的結果。
然後,她來到了總經理室。
看了看手中的表,三點四十五分,是晚了點,不過,誰在乎呢?
她苦笑了一下,終究還是得面對這種情況。誰能明白此刻她心境的淒苦?曾有的深情纏綿,面對揭露出的殘忍真相,所剩的只是冷眼相望與無情的對立。
甩甩頭,拋掉自哀自憐的淒迷心境,抬手輕敲了幾下門板。
「請進。」里頭傳來他疲累的聲調,她鼓起勇氣開門走了進去。他正撐著頭,背著門口,看也不看來人便道,「如果沒有比天塌下來或地崩裂了還嚴重的事,那就不用向我報告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听。資料放下,人可以走了。」
「包括我嗎?」筠庭幽幽然開口。
趙毅翔倏地驚跳起來,轉身震愕地瞪視著她。
筠庭無聲一嘆,取出她擬好的辭職信放在桌前,「這是我想呈遞的資料,我走了。」
「等等!」趙毅翔喚住正欲轉身的她,「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輕輕地,她笑了,笑得好悲楚、好心酸︰「你肯听嗎?」
他強迫自己忽略她的蒼白荏弱所帶給他的揪心感覺,故作強硬地拿起那封辭職信,冷諷道︰「這算什麼?做賊心虛?還是引咎辭職?」
筠庭咬著唇,無盡祈憐地望著他︰「你明知道的,毅翔,不要曲解我。」
「曲解?」他冷冷一笑,「我有嗎?」
「毅翔!」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解釋些什麼,至少,不該背負她沒有犯的罪名,「你誤會了……」
「誤會?呵,好湊巧的誤會!」他寒聲譏諷。
「不是的,我昨天其實……我沒有!」
他無動于衷︰「事到如今,你還想解釋什麼?事實已經這麼明白地擺在眼前,再美、再動听的說詞,在這種時刻我只覺得好笑!曾經,我是那麼義無反顧地對你推心置月復、全無保留,可是你回報我的又是什麼?傷害和背叛,這對我而言是一輩子的屈辱,你明不明白?而你居然還要我相信你?莫筠庭!你夠狠!你幾乎毀了我了,難道還不能放過我?是不是一定要我死在你手里你才甘心?」
筠庭駭然退了一步,寫滿驚痛的眸子震撼地望著他,慘白的小臉沒有半絲血色。
她從未想過會帶給他這麼深的傷害,他的話,讓她心頭揪得好緊、好痛!
望著她搖搖欲墜、弱不禁風的楚楚嬌軀,竟又讓他莫名地升起曾有的憐惜和心疼。「該死!」他懊惱地重重捶著桌子,忍著想將她摟進懷中的沖動,「不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態,當過一次傻瓜,夠了!我不會讓同一個女人耍我二次。」
「不——」隱忍許久的淚瘋狂地奔流下來,她猛搖著頭,哀戚地望著他,「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耍你!我……我沒有……」
「你敢說你從未背叛過我?你完全無辜?」他灼灼的眼望進她眼底的恐慌,仿佛想看穿她似的。
無形的壓力籠罩著筠庭,她幾近喘不過氣來。「我……」她真的沒有嗎?她真的無辜嗎?她啞然了。
「說不出來了?」他諷刺地撇撇唇,笑得極為陰冷。
是啊,她是無話可說,背叛是不分次數的,一次的背叛,她就已罪無可恕,又豈有臉面大喊自己的無辜?這是她該承受的,他有權選擇自己的泄憤方式,她欠他的又何止這些?
她靜靜承受著他目光的控訴,她以為她夠堅強,足以承擔他任何的責難,然而當那雙寒如冰霜的眸子緊緊鎖在她身上時?她的身心卻有如刀剮般的難受,那萬箭穿心般的痛楚永難抹滅!
她必須雙手撐著桌沿才能防止自己的身子不致軟弱地倒下,她緊咬著唇,忍受那錐心的折磨,卻不覺咬破了唇的疼痛,更不曾注意到血絲正沿著嘴角滑下。
「夠了!」趙毅翔憤怒地大吼,猛地轉過身子背對她。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沖擊著他脆弱的武裝,他發現——他竟還會傻得為她心痛!
他必須躲開她那雙柔腸寸斷的表情,理智才能保持些微清醒。
他惱怒憤恨,不是對筠庭,是對自己。咬著牙,他狠聲說︰「你是我這輩子的夢魘,我但願我不曾認識過你,現在,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可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