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打算離去之際,行雲一臉驚慌的緊抓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什麼叫‘讓向楚天的一切過往隨風而逝’?你把他怎麼了?你究竟把楚天怎麼了?告訴我呀!」見他呆然沉默,她激烈地吼叫道︰「說呀!楚天究竟怎麼了?我要見他,讓我見他,楚天……」她悲切地哭喊出聲,驚懼的小臉毫無血色。
楚天磊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找受夠了!你要見他是吧?好!我就讓你見他!」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拉地揪折著她快步往外走。
他耐性早磨光了,要知道就讓她知道吧,反正他也沒什麼好損失了!
???
當楚天磊再度松開行雲的手時,她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大片的墓園中。
「這是……」她掩著輕顫的唇,「不!不會的,不會的……」
然而,楚天磊卻不容許她逃避,扣住她的肩,讓她看清楚墓碑上的字,「你看清楚,一直以來,你朝思暮想、不能忘懷的人就在里頭,他死了!不論你有多愛他、多想他,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懂不懂!」
「不──」她淒厲地尖聲大喊,撲向一壞黃土,「楚天!里頭不是你,里頭一定不是你,對不對?你說要和我長相斯守的,你不會不守信用拋下我的,回答我呀!不要這麼殘忍,不要……」一道又一道痛徹心扉的淚源源而下,「你騙我!你說會回來找我,讓曾經單飛無依的蝶兒比翼雙飛;你說要听我彈一輩子的箏;你說要和我共同擁有一座行雲閣,結果……不要這樣,我會很你的,你不能這麼對我!」
一旁目睹此景的楚天磊背過身去,不忍聆听那一字一句泣血椎心,也撕裂了他的心的悲絕吶喊。
「不會的,不會的……」她猛力搖看頭,白得駭人的臉龐不見一絲血色,「里頭不會是你,不會的……」
好一會兒,楚天磊听不到她的聲音,疑惑地回過頭,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驚呼出聲︰「你干什麼?不要這樣,冷靜點,求求‘你!」
他奔上前去,阻止行雲扒墳的瘋狂舉動,心痛地看著她指甲斷裂、沾泥染血的十指。
「放開我,你放開我!我會向你證明,躺在里頭的不是楚天,楚天不會這麼狠心對我的,我不相信!」
楚天磊再也隱忍不住心頭的狂痛,死命而激動的將她緊擁入懷,「雲兒,你別這樣,你在折磨我──」
行雲怔憧地呆住了,然而抬首望見的卻不是她以為的熟悉臉孔。
「放開我!」心頭猛然一抽,她如道電極地用力推開他,「不許這樣喊我,你沒資格這麼叫我,誰都沒有,只除了楚天……」望向那冰冷孤寂的墳,她再度淚流滿腮。
「我等了半年,我盼了半年,等的、盼的並不是這一堆無言的黃土啊!蒼天啊!如果我這一生注定得經歷過悲慘的命運,我願意承受,但別牽連我最愛的人來令我痛苦,還我一個活生生的楚天,求求你呀!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我真的願意!只要知道他依然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好好的活著,我再無所求,就算一生悲涼,我也甘心承受,你听到了沒有!」她悲切地叫著,天不回她,地也不應她,只有她心碎斷腸的呼喚在四周回蕩。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到死絲方盡,□炬成灰淚始乾……楚天,沒有你,我絲盡蠟歿,如何獨活?你卻狠心什麼也不說就拋下我,往後沒有你與我的箏音相和,漫漫歲月,我該怎麼辦呀!」抱看冰冷的墓碑,她柔腸寸斷,哀哀的悲泣著。
驀地她深吸了一口氣,含淚綻出一抹奪人心魂的淒美笑容,「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楚天,你等我!」
楚天磊聞言瞪大了眼,只看見行雲毅然決然地往墓碑上撞去──
「雲兒!」他神魂俱散,飛快沖上前去,緊緊抱住她,又痛又憐地看著她血漬斑斑的額前,「你這個小傻瓜,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
「走開,你走開,不要管我!我要楚天,難道我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嗎?我恨你……別攔我,楚天──」她淒絕地尖聲大喊,眼前一暗,她軟軟地倒在楚天磊懷中,失去了知覺。
???
一幕幕的記憶涌回腦海,與楚天磊的爭執、冰冷的墳、楚天……晶盈的淚輕輕滑下雙頰。
守候在床邊,寸步不離的楚天磊見到緊閉的眼角滑下兩滴清淚,知道她已經醒了。
「感覺如何?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他溫柔地拭去她頰邊的濕氣。在她昏迷的期間,他想了很多,最後決定將一切真相和盤托出,不再費盡心力的壓抑自己。
原因有很多,一則因為行雲輕生的舉止震撼了他,另一則──行雲對自己用情之深,他再也無法偽裝起自己,以平靜冷酷的方式對她,因為傷了她,對自己是種殘忍的酷刑。
他不斷說服自己,要自己樂觀,行雲這麼愛他,甚至不惜做出殉情的行為,也許,她真的不會在乎自己擁有什麼樣的軀體,只要是同樣的靈魂,她會慢慢接受,並和從前一樣學看再愛他一次,他相信會的。
「雲兒──」
行雲倏地張開眼瞪看他,「我說過不許這麼叫我!」聲音是毫無感情的冰冷。
「不,我要告訴你──」
「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如今的確生不如死,你滿意了嗎?可以放過我了嗎?」
「不,雲兒!听我說──」
「不許這麼叫我!」她憤怒地吼道。
「殷行雲!你閉嘴,听我說!」他有些莫可奈何地提高音量,「一定要我翻臉,大聲吼你是不?你這又是干什麼?給我躺下!」
行雲不理他,依然下了床,雖然裹著紗布的頭疼得她幾乎想昏倒了事。「如果你一定要說,好,那你慢慢說,我把房間讓給你,我出去行了吧!」
楚天磊挫敗地一嘆,苦惱地舉起手,「好、好、好,我投降,我不說,你不想見我,我走就是了,只求你乖乖躺下來休息,行嗎?」他了解行雲的倔脾氣,尤其在她對他萬般不諒解的時刻,哪有心思再听他說什麼,還是等她平靜下來,看情況再說吧!
「我請秋月來照顧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叫大夫來看,還有,小心傷口不要踫到水,要記得換藥……」他關切地囑咐著,行雲只回以嘲諷至極的冷哼。
「滾。」她談談的說著,甚至沒看他,所以也不曾發覺他眼底那抹傷懷之色。
他無聲地悲嘆,落寞地退出房門。
在他走後,成串的淚珠再度自她眼眶滾落,「楚天……」
她都已經完全遵照楚天磊的意思了,為什麼他還不放過向楚天?他為什麼要這麼狠毒?向楚天是他的至親手足啊!一個連自己兄弟都能下得了毒手的人……她渾身一陣寒栗,他好可怕!究竟是仇恨的火焰真能蒙蔽一個人的心各,使人喪心病狂?還是他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的人?
向楚天死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當初為了向楚天,她受制于楚天磊,如今,她早就沒什麼好在乎了,與其和這種衣冠禽獸共度一生,她寧可痛快求死!
閃進腦海的念頭使她全身顫動一下,柔弱楚楚的蒼白容顏浮起了毅然堅決的光芒。
???
為始終掛心著行雲,所以隔天楚天磊又來到了「他們」的房間。
「雲兒,換藥時間到了。」他知道她一定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