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不許你欺侮盼雲。」縴雲撫了撫盼雲粉女敕的臉蛋,「盼雲,笑一個,嗯?」
「大姊,」她感傷地拉拉縴雲的手,「你會不會很快回家?」
一旁的落雲又習慣性地敲了下盼雲的頭,「笨!沒有離開一段日子哪叫‘離家出走’?」
「人家舍不得大姊嘛!」盼雲抱著縴雲的腰,依依難舍地紅了眼眶。
這就是盼雲,至情至情,從不隱藏自己真實的感情。
縴雲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大姊一定記得想你,行了嗎?」
「真的幄,不騙我?」有時,她眼中又會閃著純真而孩子氣的光芒,十五歲,本來就是個半大的孩子。
「嗯。」縴雲緊緊擁看她,其中有憐惜、有心疼,更有著驚懼。只有她和行雲才知道,這趟離家,有絕大部分是為了她──她們最心愛的小妹。「盼雲,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這柔聲的叮嚀中,含著多少的關懷與未出口的隱憂呀!
「大姊,你太厚此薄彼了啦,我也是你的妹妹,為什麼你就只注意到盼雲?」落雲不滿地抗議,盼雲一听,朝她扮了個可愛的大鬼臉。
縴雲失笑地輕捏落雲的鼻頭,「怎麼和自己的妹妹計較這個?!落雲,不要老是和盼雲斗嘴,偶爾也讓讓她。」
「知道啦!你愈來愈像老太婆了,婆婆媽媽的。」
縴雲無奈地搖頭,她明白落雲雖然常和盼雲斗嘴,但心底卻比誰都愛盼雲,見不得盼雲受一丁點兒委屈。
「好了啦!又不是要分開十年八年,哪需要這麼十八相送、難分難舍的?」行雲出面提醒道︰「大姊,你再不走的話,被爹娘發現就真的走不了了。」
「嗯。你們也回房休息吧!」縴雲接過行雲遞給她的包袱,由後門出了殷府大宅。
目送縴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落雲關上後門,和妹妹們輕手輕腳地各自溜回房。
夜幕中,走出了兩條人影。
「老爺,讓縴雲一個女孩子家出遠門,這樣真的好嗎?」羅耐梅憂心地問。
「也許是我的私心吧!我想保住盼雲,或許讓縴雲去努力,真的能有一線生機。」殷年堯低嘆,「別怪我偏心,兩個都是我的女兒,我對她們的愛都一樣深,我不會為了盼雲而犧牲縴雲。」
「可是--」
「你該相信行雲的,如果此行有危險,她不會要自己的姊姊去冒險。」
羅耐梅點點頭,她當然相信自己的女兒。「我只是好奇,為什麼行雲會選擇要縴雲走這一趟呢?」
「枉你生的女兒是才女,這點你難道看不出來;行雲在成就縴雲的良緣,合該是時候了,縴雲是該去尋她的有緣人了,只不過,那人不會是裴慕凡。」
「哦?」望著丈夫深思的面容,她感覺他在算計看什麼。「既然如此,你為何說要將女兒許配給他?」
「我中意那小子,但能嫁的女兒未必只有縴雲。」他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密。「陪那些小女孩玩了一個晚上,好累人,該補眠去幄!」
殷年堯壞心的丟下妻子,任她果站在原地想破腦袋。
出了殷府,外面的世界對縴雲而言是全然的陌生,十八年歲月中,她從未出過遠門,尤其一名兼具美貌的女子只身在外,她心中具有無限的茫然和恐慌,此刻,她真希望能有個人和她做伴。
她不斷告訴自己,她不能軟弱,為了盼雲,她必須堅強下去,再困難她也要咬牙一步步走向千里之外的千重山,找到韋獨狂,求得鐘靈石!
然,談何容易!
「不要想這麼多了,反正人都已經出來了,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她喃喃告訴自己。
走了一天的路,天色也漸漸暗了,疲累的雙腳開始發麻,微微刺痛,她左右望了望,前方有間茶樓,先喝口茶,填飽肚子再找間客棧住一晚。
上了茶樓,完了!是不是天要亡她?居然坐無虛席。
但她是真的走不動了,講更清楚一點,根本是「再也」走不動了──不,該說打死她都走不動了!
咦,難道天無絕人之路?她發現了其中一桌尚有空位,喜出望外之余,差點痛哭流涕的感謝上天。
雖然那一桌坐的是一名男子,但她實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咬牙忍著腳上傳來的刺痛,她一跛一跛的走向那個空位,禮貌地詢問︰「請問,我可以坐下和你同桌嗎?」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會坐下。這句話悄悄在她心底補充。
男子抬首淡漠的望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表示,徑自喝他的茶。
不說話就代表默許,先坐下再說。縴雲向跑堂的小二點了些簡單的食物和一壺龍井茶之後,首度認真望向對面的男子。「謝謝你。」
他什麼也沒說,甚至連眼也沒抬。
他的眼神很冷冽,冷得令人退避三舍,縴雲想,不知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會不會活活把人凍死,難怪大家寧願跟好幾個人擠一桌也不敢和他同桌,不過她實在太疲倦了,沒有多余的力氣去培養「害怕」的情緒。
吸了口剛送上的龍井茶,她悄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為什麼要擺出一副嚇人的面孔拒人千里呢?難道他厭惡別人的親近?她的行徑是不是造成了他的困擾?
也許,所謂的江湖人,就是要一副「千山我獨行,萬里任過游」的酷樣吧!
靶覺到她異樣的打量目光,段飛星冷眼一抬,回視著她。縴雲一愕,像受到極度驚嚇的小白兔般,慌亂的垂下眼瞼。
一抹紅暈悄悄爬上兩頰,她在心底斥責著自己︰老天,殷縴雲,你在做什麼呀!逾越禮教主動和一名陌生男子同桌已是不對,現在竟望看一個男人發愣,噢,虧你還是個知書達禮的閨閣千金!
段飛星冷峻的五官沒有一絲情緒變化。
通常,看到如此罕見的人間絕色,能做到無動于衷的,除了聖人之外,只有一個可能性──他不是男人。段飛星既非聖人,更是男人,當然無法否認初見她時曾有的驚艷和短暫的流口水,尤其他向來不是個沉迷之人。
他冷眼掃向那些幾乎要將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的男人,那群人立刻驚懼地收回目光,安分地吃著自己的食物。
他撇撇唇,十分清楚那些男人是顧忌他在場,所以沒敢打這女孩的主意,不過他走後可就難說了。
看來,她需要更多的祝福。
何必替她擔心呢?她是生是死根本與他無關,他笑自己的多事。
縴雲怯怯瞅著他不知是何情緒的冷漠臉孔,小聲地問︰「這位公子,請問--你知不知道去江西省懊往哪個方向?」
她的話引起了段飛星的注意,難道這嬌嬌弱弱的女孩想一個人去江西?可行性姑且撇開不提,她倒是勇氣可嘉。
「你想去江西?」
縴雲有些痴了。雖然口氣冷冷的、淡淡的,但那低沉迷人的嗓音,卻好似有魔力般令人沉醉,撼動了她一池春水。
她收起有些飄忽的思緒,回道︰「公子只需告訴我該怎麼走便成。」
他卻只是一徑地沉默,深思似的望著她,就在縴雲幾乎打算要放棄聆听答案的時候,他不疾不徐地開口︰「那不是你一個女孩就能去得了的地方。」
縴雲泄氣的垂下雙肩。這個男人真可惡,不告訴她也就罷了,居然還撥她冷水。「多謝公子美意,但我非去不可。」
段飛星搖搖頭,表情有著明顯的嘲弄意味,似乎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縴雲有些惱了,不說就不說嘛,誰希罕!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小女人恐怕有點固執,他也只能替她祈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