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活著!
太好了!
裴止天閉閉眼,撥開龍烈的手,上前一步,朗聲道︰「放開他!我來替他!你不是很愛女人麼?我還可以保證讓朝廷將這塊地劃分給你們,永不干涉你們的事。」
「太傅!」龍烈低叫,換成他被她攔住。
向左狐疑地望她︰「你是他什麼人?而且,你是長得不錯,可本大爺只愛真正的女人……」
「刷——」
她的方巾被一把扯開,而她的手毫不猶豫地拉開襟口。
仙女一樣的美人兒,那衣襟下是白布纏繞的女性絕美曲線。
「我是女人。」她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合上衣襟,傲然昂首道。
「哦,你是他的女人?」向左一把丟下龍晃雲,啐一口,「你真有個好女人,喂!本大爺會特別照顧你老婆的!讓她成為我們山寨二百多人真正的壓寨夫人。」說著,與他身後的土匪們狂笑不止,「你過來,他再過去!」
「那你只會得到一具尸體。」她冷冷道。
向左惱怒地抓抓頭︰「你贏了!龍晃雲,快滾過去!你!同時過來!」
「太傅!」龍烈發現她手里的匕首,她要殺向左?
她一笑,低道︰「我一過去,你馬上接住晃雲,不用管我,只管進攻。」
「太傅……」
「听話。」她頭也不回,再走一步扯開嗓子,「晃雲!站得起來麼?晃雲!我是止天,我在這里!」
懊死!
龍晃雲低咒,竭力支撐起傷痕累累的身子,搖搖擺擺,想要看清楚遠處那嬌小的身影。
她心痛地握緊手中的短匕首。他們是怎樣折磨他的?他那張俊臉,都被他們揍腫了︰「晃雲!走過來!」
「走過來……」
他听見了,听見她要用自己來換他。努力站直,深深再看她一次,只有這樣,來世,他才可能再去抓牢她,不會認錯地再次將她摟入懷中。
龍晃雲猛地轉身,使出全力朝向左沖去,死摟住他。
向左驚恐地發現,自己背後正是萬丈的懸崖!下意識抽出匕首,刺向龍晃雲,卻止不住他的沖動,他不是人!中了兩箭一刀,流了很多血還能活下來,他不是人!
慘叫驚起。
龍烈沒有疑遲,立即發動進攻。
裴止天呆愣了一下,飛身向懸崖撲去。
她的晃雲!
覺察不對,龍烈慌忙把糾纏住自己的兩名大漢交給冷炎、冷炙,朝裴止天追去︰「太傅!」
裴止天被不長眼的刀、劍傷得已四處見血,卻仍不止朝崖邊奔去。晃雲!等等我!
在崖邊,龍烈死扯住了她︰「太傅!太傅!」
冷炎、冷炙在他們周圍,殺掉任何一個敢接近的土匪。
驀的,由她的喉發出一陣陣歇斯底里地狂叫︰
「晃雲……晃雲……晃雲……」
嘶喊伴著決戰由龍烈一方取勝而結束。
沒人開口,靜靜垂手站在一邊。
龍烈死死摟住掙扎尖叫的裴止天,不敢松手。
聲已嘶啞,她仍狂亂地向崖邊去。
遠遠的,裴無邪他們大勝趕來。見到這幕都呆怔住了。好久,裴無邪才一步步走向他們。
「姐。」
她瘋了似的,撕咬著龍烈抱她的手。
裴無邪想抬手敲暈她,在龍烈狠狠的瞪視下,被迫收回手。
「誰敢傷我嬸!」龍烈紅著眼大吼。
裴止天一震,漸漸癱軟下來,不再叫喊、嘶吼。
「嬸!」龍烈恐懼地轉過她,見她唇邊滑下血,「不……不要……」龍烈抱起她,拔腿狂奔,「叫軍醫!找大夫!快點……」
靜靜的,她的眼角,滑下一串晶瑩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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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止天竟然是女人!
滅匪一事紛揚整個京城。所有未嫁閨女撫心痛嘆,裴止天,那個貌似天人的絕美男子竟然是女人!
皇帝為裴止天這事倒沒降罪裴府滿門抄斬,也沒賜死裴止天。
皇帝在等,等龍晃雲。
龍烈也在等,等龍晃雲。
裴無邪、林翰銳、逯奉君、吳丹陽、高語杰都在等,等龍晃雲。
甚至連裴易揚、梅珍都在等,等龍晃雲。
除了裴止天。
每個人都深信龍晃雲會回來。
也只除了裴止天。
確切地說,不是裴止天不想,而是根本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咬舌自盡被救活後,她,封閉了她自己。
時間悠悠過了一年。
「嬸。」龍烈看完書,回到屋內。一年的時光,龍烈不但更顯英俊,且文韜武略更上一層樓,個頭兒也比一年前拔高了一大截。
將書擱到桌上,英挺的身形踱到躺椅邊,蹲下︰「我們到外邊玩,好不好?」手攙起躺椅上嬌弱的人兒,慢步出門,走上紫微院特有的樓間飛橋。
吱吱嘎嘎的響聲,自兩人腳低響起。
「咦,嬸,你設計的這飛橋真是厲害,這一年我連蹦帶跳加蹦就是壞不了。」說罷還故意用力蹦一下,看到飛橋再度搖晃,龍烈哈哈笑出來。
而他攙住的人猶如木偶般不哭不笑不鬧,細看之下,那張細致精致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雪白的瓷膚瓖著的琥珀鳳眸沒有任何神采,毫無焦距地半斂著。
「啊!空氣真好!」龍烈放開她,倚到圍欄上歪著頭望她,「嬸,你說我現在算不算孝順?」劍眉擰起來,「昨夜我給父皇送參茶,卻被罵了一頓,他說我該念書。我明白他希望我以後成為一個好皇帝,可我更希望他保重身體呀。」
龍烈雙手抓住圍欄︰「其實,當皇帝很累呢。一個人操勞一國的事,又不能有真正的知心朋友,而且他們都說伴君如伴虎。皇帝真的是能做什麼就做什麼嗎?這麼明了的道理,他們還不知道嗎?」
深呼吸一大口氣︰「嬸,當皇帝——我很期待這件事呢。」笑得開心,「這是上天給我的使命,我一定要做個明君。」
侍女在樓梯那邊道︰「太子,小姐的藥茶熬好了。」
龍烈偏頭︰「端過來。」
侍女們把藥茶、手巾端過來。
龍烈接過茶,試了溫才端到裴止天唇邊︰「嬸,喝藥了。」溫柔道。
她接過喝下,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次是橘子味的。」龍烈彈指,彎腰看矮他半頭的裴止天,沒辦法,他長高了,「本來我想做荔枝口味的,結果季節不對,只好夏天讓人快馬運來京城,再弄給你吃。」
他一笑︰「哦,對了!南疆有個叫汪洋的人捎信來問你好呢。那個人,一听到你原來是女兒身時,當場暈倒,驚得他手下那一對夫妻,叫什麼甘泉、江海的一驚,很搞笑!」
她將空杯放在手里拿著。
他接過遞給侍女,用手巾替她拭唇。
侍女斂福退下。
「這倒也是。」龍烈模模下巴,「唔,听說七彩雲天倒是個好地方。好吧!我向父王告假,你陪我去七彩雲天觀賞一下吧!」
陽光下,裴止天白瓷的面孔被陽光曬得幾盡透明。有著瓷人般動人的美麗。
三天後,龍烈、裴無邪與裴止天一同下南疆。
再三天後,一匹快馬入京城,面見皇帝。
見到來人,皇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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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之後七彩雲天
「啊,黃昏,美麗的黃昏。」龍烈笑嘻嘻的,「嬸,我們到外邊看黃昏吧。」
裴無邪從屋里出來︰「喂!太子……」欲言又止。
「我明白。」他一笑,扶起裴止天向院子里慢行,「嬸,今天可是好日子哦,你得好好感謝我……唔,其實也不干我的事啦,但是——」一個人嘰里咕嚕說了一大通有的、沒有的。
安置她在亭中的躺椅上,龍烈才道︰「你先看一下彩虹,我去收拾一下。」見她仍如以往乖順得無動于衷,龍烈不由得苦笑一下,轉頭揮退所有隨侍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