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定楮一看,才確定眼前這縷沉靜的談吐真的存在,她的沉穩與純淨是多年來見識過無數風浪的他未曾見過的!
可是,他不喜歡這樣的韻味,因為與他的母親太相像了。
「我不知如何分辨是非?」他冷笑。
「不是的,韋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令妹的愛犬是在我們醫院過世的沒錯,我們不會去否認這樣的事實,也沒有必要這麼做,可是小狽的死不是因為我們醫院里的醫生醫術不好,完全是因為狗兒自身的疾病。」
韋祖緒當然听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眼前這個小妮子實在太礙他的眼了,礙他眼的人總是讓他不舒服,只要他一不舒服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他就要發一頓脾氣。
「你一定不是一個好醫生,好醫生不會這樣對待生命。」
「我想我是不是好醫生不是你韋先生可以評斷的。」她客氣的說道。
「狗兒雖是畜牲也是有生命的,你怎麼可以不顧它的死活,把一切說得如此風淡雲清,我想你實在不配成為一名獸醫。」
她不想爭論,只是一笑,「我接受你的批評。」
「哥,你快點替我出頭嘛,不如把房子收回來,不要讓他們在這里營業了,反正我們這地方交通便利,人潮多,不怕租不出去。」
韋祖緒看了妹妹一眼,「你教這麼多人來做什麼?」
「抬棺抗議呀!如果我不使出激烈的手段,這些狗貓醫生才不會理我呢!扮,我的小痹被他們害死了,我不能就這樣算了。」
「那你想怎樣?」
「他們要登報道歉,承認他們把我的狗醫死了,是醫療疏失,不能因為狗不是人就這樣無關痛癢的算了。狗也是有感情的,我一定要替小痹討回公道,否則小痹會死不瞑目的,哥,你要幫我。」
小痹是韋涵莫十三歲時的生日禮物,它是她寂寞時的好友,如今它死了,她情何以堪,真的不是她小題大作。
「韋小姐,我們沒做錯事,是不可能登報道歉的。」她不知道這事會這樣難說清楚,以前她不懂世上真有‘有理說不清’的情況,總覺得有理可以行遍天下,只要講道理,沒有說不清的,現下她才明白一種米養百樣人。
「夠了,登報的錢由我出好了,如果你還是選擇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已經夠仁慈了。
「韋先生,我們不是沒錢,而是這件事真的錯不在我們院方,請兩位諒解,我想韋先生談吐不俗,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吧,不會听不懂我說的話才是。」
韋祖緒簡直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怎麼會有如此不聰明的人?他都已經願意出錢把這事擺平了,她還不願意讓步,看來他不得不做些舉動來維護他的面子。
「好吧!我想你們真的不適合在我的土地上開業,尤其是你……」他指了指秦熙妍,「你更不配站在我的土地上呼吸。」
「韋先生……事情一定非要鬧到這個地步不可嗎?我們是文明人,該有文明人的禮儀,你為了一件尋常的小事,小題大作,會不會太夸張了點?」
他聳聳肩,「不是我非要鬧到這個地步,是你非要鬧到這個地步,听听你剛剛說的刻薄話,沒想到是出自一名獸醫之口。」
他朝妹妹使了個眼色,一行人迅速離去,不讓她再有解釋的機會。
目送他們離去,她喃語︰「看來這個梁子我們是結深了。」
站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里,秦熙妍望著台北最繁華的十字路口,經過她身邊的人,沒有不匆匆地從她的身畔擦身而過的。
她想著該如何收拾今日的爛攤子,院長已經說了,如果韋氏不肯繼續把房子租給獸醫院,他就要回加拿大與妻子過閑雲野鶴的生活,畢竟這寵物醫院才剛花了他五佰多萬裝潢、買儀器,他沒有多余的錢再另外找地方從頭開始了。
只是,靠著寵物醫院生活的清潔阿嫂和司機先生,找了好幾個月才得到這份工作,她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們又再次面臨失業的糗態。
懊如何化解呢?就在她想得出了神之際,一道不懷好意的推力將她推出了行人穿越道,她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跌倒在地,抬眼一看原來是一個陌生人,陌生人將她推倒後居然並未馬上離開,反而看著她傻笑。
「阿昆,你又闖禍了。」一陣斥責聲跟著到來。「秦醫師,對不起,我兒子是個傻子,不是故意將你推倒的。」
原來是煮飯的阿嫂。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不要緊,我很好。」
「秦醫師家住敖近嗎?」
她搖搖頭,「還要搭幾站公車才到我住的地方。」
「秦醫師,今天的事是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王媽問道。
「呃?」她一時沒有會意。
「就是韋先生要收回我們房子的事?」
「不知道,還在談,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你是不是很擔心?」
王媽拉著兒子的手道︰「是有一點,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看我這兒子,二十多歲了還像個小孩,所以我不能沒有工作,現在經濟不景氣,工作不是很好找,要不是這兒子,我可以自己過得辛苦一點,反正怎樣也有一口飯吃。」
「王媽,你先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事情是我惹出來的,不會讓它就這樣惡化下去,請放心。」
「可是听說韋家人很難纏的,他們不會輕易讓步的。」王媽有她不得不擔心的理由。
「總要試一試,我想再怎樣他們不會不講道理吧?」
今天她已經領教過韋家人不講道理的一面了,自然無法說出強而有力的話來說服王媽,不過她還是不信世上沒有公理。
「韋家人不好溝通,脾氣古怪。」王媽又說。
「我很好奇,他們為什麼不好溝通,脾氣古怪?只因為他們是有錢人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一代租房子租了十多年,听說了些韋家的事。」
「都是一些怪事吧?」
「韋家兄妹自小就失去父母,母親是跟人跑掉的,父親服毒自殺,听說是因為妻子跟人跑了,受不了打擊才自殺的。」
秦熙妍有一些吃驚,「自小失去父母,那他們靠什麼維生?」
「韋家是這一代有名的大地主,我不會形容他們多有錢,反正很有錢就對了,他們還有位姑姑一直跟在身邊照顧他們,听說為了要照顧自己哥哥的孩子,擔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你知道他們家住哪里嗎?」她不確定自己可以發揮多大的能耐,只是如果不去試試,她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知道呀,秦醫師要去找韋先生嗎?」王媽狐疑的看著她。
「事情總要解決,不然今晚回家我肯定要睡不著覺了。」她似真似假的說道,今日交手後,她不是看不出韋先生的難纏。
王媽指了指公園後面的豪宅,「我可以帶你過去,只是韋先生不知道肯不肯見你,他不隨便跟人往來的,听說他對討厭的人是毫無理性可言。」
毫無理性?她覺得王媽的形容詞很有意思。
這是一幢公寓式管理的大樓,所以有大樓經理和一班大樓管理人員。秦熙妍為了能見韋祖緒一面,可說是費了一番功夫。先說她是他的朋友,可是騙不了大樓經理,後來只好瞞說有事要拜托他,大樓經理見她長得清麗可人,才答應幫她聯絡看看,韋祖緒本來推說他很忙的,不知道後來為什麼又肯見她。
秦熙妍站在靠落地窗的窗台前等他,下人去通報她的到來,窗外的視野跟景觀都不錯,原來有錢人住的地方就是這樣,什麼東西都與大和明亮有關,遠跳叮以看到台北101大樓的絢麗和仁愛路的林蔭大道,非常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