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馮之建來看她,她沏了茶、弄了小茶點招待他,突然想起泡茶給尹墨喝的往事,不禁悲從中來。
「我一直約妳吃飯約不成,妳不是太忙就是有約,妳最近在忙些什麼?」馮之建喝著茶,心里五味雜陳。
「最近安親班的事情比較多,我和拉拉常常留下來幫班主任的忙。」
「听說杜拉拉和楊鵬程分手了?」他也是從當事人之一听來的。
「我也不懂為什麼一點小事拉拉就反應這麼激烈,我勸不動她。」
馮之建搖頭,「她就是這種人,一會兒是風一會兒又是雨的,誰受得了?我還想好好的恭喜楊鵬程呢。」
「拉拉是直腸子,其實她對朋友很好的。」
「是嗎?她有沒有告訴妳她為什麼到處說我公司的壞話?」
「拉拉說她沒做那種事,她說她不過是退了幾件小貨,而且退貨是因為不適用,不是因為你公司的產品不好。」
「什麼退了幾件小貨!產品的體積是很小沒錯,妳說鑽戒會有多大?杜拉拉到處放話說我公司的東西就算打了七折還是不值那個錢,她退貨不要緊,公司的貨本來就可以退,在十四天的滿意保證期退貨,我一定會原價退給她,只是她不要到處放話嘛,還利用電子郵件把這件事弄得像滾雪球一樣大,她對朋友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所以我才說妳要小心她,不要被她害了。」馮之建想來還是一肚子氣。
「怎麼你說的人和我認識的拉拉似乎不同人?」那天愛幫她澄清,「拉拉是容易意氣用事沒錯,但她不會陷害朋友,你想會不會是有人利用拉拉的名號在外面騙人?」
馮之建揮揮手,一臉不悅,「我不想談杜拉拉的事了,說說妳和尹墨的事吧。」
「我和尹墨沒什麼可說的。」她喝了一口茶。
家里一向清寂,客人來訪的次數並不多,因為男主人長年不在家,就算有人要來訪,也找不出理由。
「妳打算什麼時候和他離婚?」他問得勁爆。
「我們沒打算要離婚啊。」她一貫的回答。
馮之建露出吃驚的表情,「可是我看雜志寫著尹墨已經跟鮑安妮求婚了。」
她擰了下眉心,原來他沒頭沒尾的問她何時離婚是因為他看了雜志上寫的事。
也許全世界都知道她的丈夫要跟她離婚,而她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現在的她已養成不看八卦雜志的習慣,只是不看並不代表不會知道,總會有人告訴她,就像現在,馮之建還是帶來她不想听的消息,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可能。
為了證實他說的事有憑有據,他拿出他帶來的雜志,封面上斗大的字寫的就是尹墨的消息。
她遲疑著要不要翻開內頁,馮之建俐落的替她完成她排斥的工作。
書寫的內容非常豐富,一貫的偷拍風格,大量的照片佐以文字說明,去過哪里吃飯,到過哪里喝茶,進過什麼高級別墅,記載得一清二楚。
她看著照片上的人物,多半是尹墨和鮑安妮的側面,有清晰的,也有模糊的,每一張都是兩人相處愉快的畫面。
她的心頓時碎成一片片,不過她表現得很冷靜。
妳不能哭啊,妳不能在馮之建面前哭,絕不能。
「妳看尹墨是怎麼對不起妳的,里頭寫的絕不是空穴來風,世上哪來那麼多空穴來風的事︰喏,妳也看到鮑安妮向密友透露的消息,不可能全是假的,她說她今年底就要結婚,因為尹墨決定和他的妻子離婚。」
「這個消息不是已經傳很久了?拉拉不只一次告訴過我。」
「所以妳不想理會這些傳言對不對?」
「我等尹墨親口對我說。」
馮之建搖搖頭,嘆息了聲,「妳一直在自欺欺人,尹墨根本不可能愛妳,妳不斷的原諒他,他卻不斷的傷害妳,為什麼妳要這樣苦等一個只會傷害妳的人?」
「尹墨不愛我不是他的錯,我早就知道他不愛我,他沒騙過我,是我自己要等他,是我心甘情願這麼做。」她困難的說出一輩子都不想承認的話。
馮之建突然握住那天愛的手,用帶著濃濃情懷的溫柔聲調說︰「跟我走,讓我愛妳,讓我照顧妳,我比尹墨那混蛋有情有義。」
她倏地抽出手,「不,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妳要等他等多少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她站起身背對他,回避他的咄咄逼人。
她走進客廳,他跟隨在後,「天愛,妳醒醒吧,尹墨不會珍惜妳,可是我會好好待妳,我會給妳幸福;雖然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不曾上過報紙頭條,不過我的購物頻道一直經營得不錯,妳跟著我不需要外出工作,妳可以做妳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妳快樂,我什麼都可以為妳做,天愛,嫁給我,讓我照顧妳。」
她咬了咬下唇,整理紛亂的情緒,幾度要掉下的淚終究被他的一番話給逼出來。
那天愛伏在他的懷里哽咽的哭泣,再也說不出話。
如果尹墨可以對她說一句這樣多情的話,她也不會如此心傷。
可是尹墨不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他說的幾乎全是否定她這個人的話,她一次又一次的被傷害,又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療傷。
兩人沉淪在自己的情緒里不可自拔,都沒有听到鎖匙開鎖的聲音,直到大門被突然打開。
「那天愛,妳在做什麼?」尹墨皺著眉頭,憤怒的瞪大眼。
被嚇到的兩人急速分開。
那天愛想都沒想過會讓尹墨看見這一幕,他會怎麼看她?會不會以為她三年來背著他做的都是這些事?會不會以為她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可……他呢?他不也一直對她不忠?
兩人坐在起居室里,相對無言。
尹墨喝了一口伏特加,口氣冰冷,「說吧。」
那天愛顯得窘困不安,古龍水的馨香飄進她的鼻息里,散發著讓人暈眩的男性魅力。
她勉強地定住心神,「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語氣與神情同樣冰冷,「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如果不是心中有話,我想妳不會哭倒在馮之建的懷里,說吧。」
那天愛的身子顫了下,她從沒看過他用這麼銳利的目光看她,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被他的銳眼給嚇到。
「我後悔了。」她說,帶著微抖的嗓音。
「什麼?」他沒意會過來。
「那日你問我是不是後悔嫁給你,當時我說不出答案,現在我要告訴你,沒錯,我後悔了,我後悔嫁給你了。」
尹墨凝望著她,眸光掩上一抹深思。
「說下去。」
「我太天真了,以為自己的等待可以感動你,可是我發現我錯了,你不是一個可以被感動的人,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有一絲模糊地帶,這三年來,你對我便是如此;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得幾乎要活不下去……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她眼眶不禁泛著紅影,水霧遮蔽眸底,令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沉默半晌,尹墨忽然搖了搖頭,咧嘴一笑,「不過三年,妳就沒耐心了?人家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妳……遺可以再等我十五年啊,也許那個時候我就被妳感動了。」
「你好殘忍。」她說不出其他的話。
他還是一徑的訕笑,連笑容都不正經。
「是妳一心一意要嫁給我,我沒逼妳啊;妳現在覺得不好玩,反而回過頭怪我無情?」
「為了修正這個錯誤,我決定離婚。」
尹墨隨即飲住笑,挑了挑濃眉,他不是鐵石心腸,她的話讓他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