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深深愛著一個人,卻發現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愛你,你會怎麼做呢?」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會選擇離開。」
「你不會留下來?」
「不會,我尹墨從不做蠢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原來我們真的很不相同,就算歲月流逝,發蒼視茫,我還是會選擇……」她轉身,他已離去,欲說出口的話又吞回去。
他對她還是無心,她輕吁一聲,心情又立刻沉回谷底。
一早,那天愛準備了早餐,尹墨買帳的吃得干干淨淨。
「回報妳的早餐,我送妳去上班。」尹墨施舍的說。
「我不用這麼早上班,安親班通常十一點半才上班。」那天愛謝絕他的好意。
他接過她遞上的熱茶,也不管是不是燙口就喝下一大口,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站在他面前,露出微笑。「好不好喝?會不會太濃?我不知道你喝茶的習慣,如果你不喜歡太濃的茶,我下回會注意。」
他盯著她看,「不錯,味道醇香,以後不必這麼麻煩,我很少這麼早喝茶。」
他知道自己掃了她的興,可他不得不這麼做,不然她會以為自己對她有什麼特別的綺想,他不能誤導她。
她的笑容倏地僵住,「原來你不喝茶,我馬上給你煮咖啡。」
「不必忙了,真的。我早上也不喝咖啡。」他神采奕奕地笑了笑。
「是啊,我真是胡涂,媽跟我說過你早上不喝咖啡。」
「喔,媽什麼時候跟妳說的?」他饒富興味的問。
「剛結婚時,媽說了很多你的事,比如,你不吃兩只腳的動物,連聞到味道就受不了、不喝玉米濃湯、不喜歡太香的花,還有不吃香蕉,我沒記錯吧?」
她的說法引起他一陣大笑,「沒記錯,差不多是這樣,沒想到我的怪癖還真是不少,可見我有多難伺候。媽還跟妳說了什麼?」
「媽說你脾氣一上來就不理人。」這一點她常常領教。
「是啊,爸媽常說我的這些毛病不知是像誰?」
那天愛敏感的想起何敏--自稱是尹墨生母的女人,她也有這些毛病嗎?
那天愛神色一斂,若有所思。
「我真的這麼難相處?」他並不意外自己給她這種印象。
「是爸媽把你給寵壞,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也不可能有機會我行我素了。」
「妳說得對極了。尹家就我一個孩子,他們一味的寵我,就把我給寵成今天這副模樣。」
那天愛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裙裝,裙襬下方繡著一排小小的粉色玫瑰花,長長的頭發在腦後綰成一個簡單的髻,白皙賽雪的頸子露了出來,頸子上戴著一條精巧的銀色項鏈,就站在他的前方,既典雅又高貴。
「誰送妳的項鏈?」
「呃?」她下意識的模了模頸上的項鏈。
「沒見妳戴過。」他的口氣極隨性,輕得好像並不想知道答案。
「我們並不常見面,你自然沒見我戴過。」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防衛起來,剛才短暫的和睦氣氛霎時消失無蹤,他的眸里跳動著火焰,不知道是不是怒火。
「妳這是在指責我嗎?」
她不自在的側身,在茶壺里加熱水。「當然不是,我是開玩笑的,你不要太認真,這條項鏈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她省略送禮物的人是杜拉拉和楊鵬程。
「不用告訴我,我並不想知道那麼多。」他站起身,往客廳走去。
「真的是朋友送的禮物。」她急著說。
尹墨沒回頭,不在意她說什麼。
他出門了,連一聲再見也沒說就走了,唉,她又把一切搞砸了。
一抹自嘲的微笑在她的唇角浮現,尹墨根本不在乎她,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杜拉拉住院期間幾乎都是那天愛在照顧她,因此雖然尹墨並不想見到那天愛,可還是免不了要見上幾面。
「拉拉的病要不要緊?」那天愛問。
「能多休息就多休息,不必急著出院。」尹墨淡淡的說,語氣尋常到沒人會懷疑他們兩人除了醫生和病人關系之外還會有什麼其他關系。
「可是,拉拉一直嚷著要出院。」
尹墨冷冷的看著她,眼里透著不耐煩,「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妳沒有其他的問題,我希望妳不要一天到晚出現在我的醫院里。」
那天愛又被傷了一次,幽幽地說︰「對不起。」
「不要光說對不起,我要妳說到做到,這里是醫院不是公園,當我忙得不可開交時,妳卻只會在這里跟我說對不起,這些話我已經听膩了。」
「我明白,在這里我是一點忙也幫不上,我會記住你的話,不要一天到晚出現在三鼎醫院,對不--」那天愛連忙把到嘴的話吞下去。
「夠了,我不想再听到一句對不起,杜拉拉想出院就讓她出院,不過妳要提醒她多休息,有些病是累出來的。」
「好,我會告訴她要多休息。」她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院長室。
尹墨突然叫住她︰「天愛。」
她回眸等待著他開口。
他遲疑了一下才問︰「昨晚媽打電話給妳?」
她點點頭。
「聊了些什麼?媽對我好像有很多不滿,自我們結婚以後,她沒有一天對我滿意。」
「媽一直以你為傲,怎會對你不滿?」
尹墨調侃道︰「她疼妳,老站在妳那邊幫妳數落我的不是,真不知她是我的親媽還是妳的親媽。」
她對「親媽」這兩個字很敏感,心虛的說道︰「媽是因為關心我們的事,所以才會老是對你嘮叨。」
「她到底說了什麼?干嘛吞吞吐吐的?」
她沉吟了下,想著應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後來她決定實話實說︰「媽問起為什麼我們結婚三年還沒有好消息,她和爸都急著抱孫子,還說要我們趕緊生個孩子,如果我們沒空帶孩子,她會幫我們帶。」
他雙手交握于前,口氣饒富興味,「妳怎麼回答媽?」
「我跟媽說我們還年輕,不急著有小孩。」
他不悅的道︰「妳答得不好,我不喜歡妳的答案。」
她抬眼看著他,「嗯?」
「妳應該老實跟媽說我們不會有小孩,因為沒有感情基礎的我們一點也不想有小孩,媽要是再問起妳的話,妳就這麼告訴她。」
她否定他的話,「不,我不能這麼說,爸媽會擔心。」
「擔心什麼?他們當初逼我娶妳時,就該料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可是……」
「不然妳就告訴爸媽,問題出在我身上。」
「什麼?」她瞪大眼。
「不孕啊,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敝,妳就說我不孕好了,反正我無所謂。妳不必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這年頭不孕也沒什麼大不了,我一個月總要醫治幾對不孕癥的夫妻。」
「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妳不要以為時間久了就能改變什麼。我再說一次,不論時間過去多久,我不愛妳的事實不可能改變,妳跟我在一起就要認清這一點,我不喜歡妳試圖利用我爸媽的力量逼我就範,我不會再做任何妥協,娶妳已是我最大的讓步。」他說得斬釘截鐵,但心里並非完全沒有任何波動。
其實自己對她,已不是全然的排斥。
只是有些東西,他還分辨不出好壞。
那天愛心中一酸,每每同他交談的過程總是這樣--不斷的傷心。
當他稍微對她和氣時,她就會在心里小小的期望著他能發現她的優點,期望她的愛不會付諸東流,可是這一切最後好像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仍然不願施舍她一點愛,不論她有多麼愛他,他的心好比鐵石般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