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施主,請回,老尼無可奉告。」
「您明明認識白可雲,為何謊稱不知?」
「阿彌陀佛!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出家人不打誑語,女施主如此說是替老尼造了業。」
「師父,我希望你不要誤會,實在是白姑娘太可憐了,總要有人為她出一口氣。」
「施主好意,若真有白姑娘這個人,老尼相信她亦會心存感激。」
「是有這個人不是嗎?整座慈雲庵的人全見過她不是嗎?連沈大爺的侍妾吳月娘都和她同桌吃過齋菜。」
「女施主,請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住持師父臉色蒼白地懇求,似有什麼苦衷。
「為何如此說?」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老尼實在想不出該怎樣向女施主解釋慈雲庵真的沒有收留過那樣一位姑娘。」
「我沒有幻想的毛病,芷珊和吳月娘也不可能有這種毛病。不過既然住持師父不願意說出真相,緋兒也不勉強,我相信會有其他法子讓事情水落石出、撥雲見日。」
住持師父禪印僵了下,「阿彌陀佛!女施主實在過於執著了。」
「不管是不是我執著,人命關天,我一定要找出白可雲姑娘不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葉緋兒離開古剎,因為騎驢,所以速度不會太快,正巧可以在驢背上思考一些問題。
她正巧遇上程親王府的丫鬟伶伶。
伶伶受過葉緋兒的恩惠,所以認得她。
「緋兒姑娘。」
她停住毛驢,「伶伶!真巧,上哪兒去?」
「慈雲庵。」
「慈雲庵早在幾個月前就讓大火給燒得精光了,你不知道嗎?」她好心地告訴伶伶。
三年前伶伶的爹生了一場敝病,是葉緋兒介紹大夫替其診治,得以藥到病除,因此,伶伶一直想找機會報答葉緋兒,只是以她小小丫鬟的身分,能力有限。
「我知道啊,王妃要我拿封信函給住持師父。」
「王妃和住持師父交情匪淺?」
伶伶沒心機地道︰「王妃和住持師父是母女關系。」
這個發展令葉緋兒萬分震驚,「什麼?會有這樣的事?」
「住持師父生下王妃後不到一年的工夫就削發為尼,直到王妃和王爺成親之後,兩人才又見到彼此。」
「王爺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後很不高興,初時王妃刻意瞞著王爺,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王爺還是知道了。」
「王爺在氣什麼?有什麼好氣的?」
「王爺覺得很丟人,怎麼會有這種親戚,王妃還因此被王爺狠狠地抽了一頓皮鞭,責怪王妃騙了他。只因為王妃當年認王丞相為義父,才有機會攀上王爺。」伶伶是王妃的貼身女侍,自然對這些事如數家珍。
本來對外人不能亂說這些事的,但她一見恩人,話匣子一開便關不了。
這些消息對於葉緋兒來說,自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王妃要你送的信函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伶伶猶豫著,「這信函用蜜蠟封著,我怕會露出馬腳,王妃娘娘會宰了我。」
「好吧!我不看信就是了,可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有任何風吹草動一定要通知我。」
「會的,緋兒姑娘是我們家的恩人,不論你教我做什麼事,我都會全力以赴。」伶伶拍著胸脯保證。
「首先,替我觀察王妃娘娘和慈雲庵被燒有沒有關聯?我懷疑是王爺下令的。」
「王爺?怎麼可能?他對咱們下人是不好,不過他不像是壞人啊!」
「壞人臉上寫壞字就好了,別問太多,知道太多反而對你不好,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知道了。」伶伶頷首。
「還有,替我安排混進王爺府的機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家威和劉浣久別重逢,兩次相遇境況已是天淵之別,在一旁看戲的人莫不嘖嘖稱奇。
如今兩人居然好到論及婚嫁起來。
「大哥,你是一家之主,就由你來作主。」沈家威滴酒不沾後頭腦清楚許多。
至少在外人看來,他不再是沈家的廢物,他開始幫著打理米行的生意,知道要撐起一個家族的生意並非易事,覺得自己過去吃閑飯的行徑真的很糟糕。
「已經決定的事有什麼好作主的?」他取笑家威。
「吉時吉日已吩咐張任請人合婚,如果大哥不反對,就選在八月中秋如何?」
「佳節團圓熱鬧非凡,選在那日成親確是不錯的選擇,不過,家里這次遭逢毒米事件,賠去不少銀子,生意亦差從前許多,所以恐怕不能給你和劉浣一個風光的婚禮,如果你們願意緩一緩,待事件船過水無痕,大哥一定會將你們的婚事辦得人人欣羨。」
沈家威笑著搖頭,「我們不看重那些,只要能夠在一起,比任何的身外之物都重要。」
「你這麼想,劉浣呢?她也這麼想嗎?」
「是的,劉浣變很多,她現在順從我的時候佔大部分,程親王府的生活給了她很大的啟示。」
「程親王下達追殺令,劉浣的安全你要注意。」
他在沈園附近加派人手巡邏,盡可能做到滴水不露的地步,再小心還是怕百密
一疏。
「大哥和緋兒姑娘?」
「什麼?」
「何時拜堂成親,我看大哥待緋兒姑娘極為特殊,緋兒姑娘亦是性情中人,不如就此安定下來如何?」
沈竟霆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在他心里,經過這一連串的事件後,他更加堅定非她莫屬的情意,不再是初相識時完全的肉欲,天底下再無讓他如此心動的女子了!
如果沒有她,不論如何美好的事物對他而言,都不具任何意義。
只是該如何讓她明白他的綿綿情意呢?
說得太直接,會不會嚇到她?平常她不易受到驚嚇,可是遇上感情主事,又另當別論吧?
若是她因此被嚇跑了,要再扭轉她固執的觀念,恐怕難如登天。
所以,他告訴自己,一切慢慢來,多花一些心思,他要她明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系一點也不可怕。
他不是個不講道理、強取豪奪的混蛋,縱使她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引千帆下沉,他還是能忍住。
沈竟霆走進薔薇小築,葉緋兒正專心地削著竹絲,不知道他已進門,他愛極了專注認真的她,教人幾乎要妒嫉起她手上拿著的綠竹。
「緋兒!」他不想被忽視太久。
她抬首,輕輕一笑,足以顛倒眾生的笑。
「怎麼有空來?」她放下手上的工作。
「來看你,隨時都有空。」他指了指外頭,「小毛驢呢?」
「生病了,它已經是一頭老毛驢了,我讓它在驢棚里休息,給它吃了草藥,但願它早日康復。」
「怪不得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是毛驢病了。」他走向她,將她摟進懷里。
「我是不是很傻氣?」她將小臉埋在他的胸膛,喃語,「毛驢是外公送的生辰禮。」
「不是傻氣,是善良,是心腸好,你一向是如此啊,好打抱不平,看不得別人吃苦,毛驢就像你的親人,你愛護它是人之常情。」
沒來由地,她的心顫了下。
「程親王府並非沒法進入。」她轉而說起無關痛癢的話題。
他托起她的小下巴,低頭吻住她柔女敕的嫣紅,她羞怯生硬地回吻他。
沈竟霆濃烈的又起,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放開她,定要做出什麼惡劣的事來。
他霍地放開她,胸口起伏震動不已。
她朝他綻開一朵粲笑,重新投入他的懷里,用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溫柔語調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一驚,「你知道?」
她也不回避,「吳月娘告訴我的。」
「她選擇錢走了。」可是他一點也不難過,反而省去他許多麻煩,想來他真的很壞心,為了緋兒,其他女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