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奔,專心下棋。」
「大人,我實在氣不過,黑濤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待大人?」樓奔氣憤不已。
沐且雲又贏了一局,「你今天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心里有事的人不適合下棋。」
「大人,您怎能如此處之泰然?要是我一定沖去殺人了,這一切對你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嗎?」沐且雲嗤笑著。
「當然不公平,大人被耍了。」
沐且雲覷著樓奔,但笑不語,笑容里沒有真正的歡趣,又是一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大人,憑您的身份地位,要對付黑濤綽綽有余,只要您一聲令下,這個仇一定能報。」
「我不想報仇,沒有名目拿什麼人開刀都一樣站不住腳,我的手不想沾那樣的血腥。」他將白子一顆顆撿進棋缽里,再將黑子一顆顆丟進棋缽里。
「大人若不采取行動,黑濤會洋洋得意地爬在你頭上。」
「樓奔,在浙江時我怎麼跟你說的?」
「不管真相是什麼,現狀都不會因此而改變。」樓奔記得主子是這麼說的,沐且雲點點頭,「如今真相更明朗了,我什麼也不想改變,就這樣吧!」
「大人為何不讓黑濤身敗名裂?」樓奔問。
沐且雲目光銳利地看著樓奔,「讓黑濤身敗名裂之後藕花又該怎麼辦?」
「是藕花姑娘自找的。」樓奔不得不這樣殘忍地看待這件事,女人背叛她的男人要怎麼原諒?
「不,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大人,您心太軟、太仁慈了。」樓奔心急地道。
沐且雲不以為意。「仁慈不好嗎?心軟不好嗎?
這個國家已經有太多紛亂了,不需要多我這一件。」
樓奔看著棋盤上放著的黑白子棋缽,有感而發︰「世事如棋,局局新。」
「很晚了,你去歇著吧!」
月明星稀,樓奔已出現第一個呵欠聲。
「大人您……」
「我還想再坐一會兒,你去睡吧!今天累了一天,老夫人的壽筵多虧了你和張伯打理。」
樓奔回房歇息後,沐且雲開始陷入沉思,反省自己這幾年的所作所為。
在愛情面前,他一向自信滿滿,總認為他愛的人沒有不愛他的道理。
這樣的認知現下想來卻又不那麼真切,他的心竟然微微地抽痛了起來。
突地,某種細小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他下意識地看向濃情小築,想也沒想地,一個起身,幾個起落便來到濃情小築林黛玉的房門外。
他伸手敲了敲房門。
「誰?」
房里傳來做賊心虛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也沒發生。」是抖顫的語調。
「開門。」他快失去耐心了。
「不開,你別進來。」
她越是這樣,沐且雲越是不以為然,這個女人太囂張了,半夜三更還玩什麼名堂?還不許他知道。
「小姐?」听到主子聲音的月季亦趕了過來。
「你回去睡吧,今晚這里的事你別管。」沐且雲下命令。
月季打了個呵欠,她倦極了,能再回房去睡覺比什麼都幸福,二話不說,她轉身回房去。
「林黛玉,你再不開門,我一樣有辦法闖進去,到時候小心你的……」
他話未說完,門旋即大開,只見嬉皮笑臉的她擋在門前,臉上堆著笑。
「大人這麼晚了還沒睡?」
「你在搞什麼花樣?」他探頭進門欲看清楚房里的一切。
她左擋右遮的,打著馬虎眼,「什麼花樣也無,大人,我想睡了,你請回吧!」
他握住她的手臂,拉開她,無視她的反對,走進屋內,不看還好,這一看差點沒昏倒。
「你想把房子給拆了啊?」
屋內一片凌亂,床不像床,紫檀木櫃分尸四處,忙得滿頭大汗的她站在一旁微笑。
「沒啊,房子沒被拆啊。」
「你到底想怎樣?大半夜不睡覺,房里弄成一副被抄家的模樣,你是無聊沒事做嗎?」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評論這個奇怪的女人,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
「我只是……只是想造一艘船……」她咬了咬下唇,用一種很無辜的眼神看著他,「造一艘船?你又想討罵挨嗎?」他真想看清楚她小小的腦袋瓜里到底裝了什麼東西,「好玩嘛!」她其實想做的是造一艘船,然後漂到世界的盡頭,看看大海會不會分出一條路讓她回到她的世界,「什麼不好玩,玩起造船的游戲!」他想開罵,見她水瀅瀅的黑眸,小巧細致的五官,又什麼狠話都罵不出口了,林黛玉站在沐且雲面前,像保證地說著︰「鄭和下西洋一定能遇著許多千奇百怪的事,我好想跟著鄭和一道下西洋。」
「鄭和下西洋是受皇上的指示有任務在身,你怎麼可能跟著去玩?」
鄭和下西洋的那段歷史,她熟得不能再熟,三保太監到過的那些地方,什麼金蓮寶象國。羅斛國。爪哇國。花面國。狼奴兒國、天方國……前年暑假她跟著旅行團全玩遍了,如今興趣並不在那上頭。
她想嘗試的是離開這里的辦法,她能來這里,一定也能離開,飛機失事將她送來大明朝,也許船難能把她的魂魄帶回二十一世紀。
「我知道錯了,我太異想天開了,你大人有大量,請原諒黛玉的無知。」她打拱作揖地道。
沐且雲再也板不起臉,拿起地上的工具,替她把拆散的床具一件件地組合回原樣。
「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忙,我真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把床鋪和五斗櫃組合回原來的樣子,下回我再也不敢這麼無聊了。」
「在沐王府待著無聊可以到外頭走走,別再動這些奇怪的念頭。」
「遵命。」她扮起乖女孩的模樣。
「好了,折騰了一晚,快睡吧!」
「好啊,可是我還沒洗澡呢。」她說。
「你呀,正事不做,老瞎忙,乖乖在這里等著,我給你挑洗澡水來。」他模了模她的頭,今夜的她乖巧可愛。
「這怎麼好意思?你是大人,我是小女子,麻煩你做粗活我會過意不去的。」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來著?
「我是你丈夫,現下仍屬一丈之內,我不替你做誰替你做?大半夜的,你一個人在屋里洗澡我也不放心。」他輕聲細語地說。
一刻鐘後,沐且雲挑了兩大桶的水倒人屏風後的大木桶,伸手試了試水溫。
「正好,你快洗吧!我在這里等著。」
「不用了啦,你去睡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她紅著臉不自在地看著他。
他會過意。「不好意思?我去把月季叫來。」
「別吵月季,是我叫她先去睡的,下人也是人,一個反復無常的主子很惹人厭。」
「我或月季,你選一個。」他是不可能讓她獨自一人光著身子在房里洗澡的。
她沉吟半晌,「你。」很輕的聲音。
然後,她在屏風內洗澡,他坐在屏風外,心情很好,內心火熱。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更控制不了自己的遐思,光是想象屏風後的春色,就足以讓他心猿意馬。
柔軟潔白的身子,挑起他狂野的想法。
時間慢慢流逝,她終于走出屏風,美麗細致的模樣引誘出他心里最邪惡、放肆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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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穿過窗欞吹來,將林黛玉身上的女人香吹進了沐且雲的鼻息間。
「我……你好好睡個黨,別再想……造船的事,更別想鄭和下西洋……的事我不吵你了。」
他做了一個違背自己身體的決定,她不愛他,不會愛他,就像于藕花一樣。
再多渴望,也不能勉強一個不情願的女人。她警告過他的,不許他再踫她,慘的是他的身體只對她有反應,強烈的反應,他記得她每一寸肌膚線條撫模時的觸感,可有什麼用呢?她不會要他的。